蛇吻

蛇园的夜被月光浸得发白，池骋握着强光手电在藤蔓间穿行，身后跟着压低棒球帽的郭城宇。他们此行的目标是一条刚孵化的缅甸蟒幼崽，黑市标价已经炒到七位数。

"左边树洞。"郭城宇突然拽住池骋的战术腰带，两人紧贴着树干屏息。三米外的灌木丛传来窸窣响动，一双幽绿瞳孔在夜视镜里骤然放大。

池骋的手指扣住腰侧的捕蛇钳，却见郭城宇已经侧身滑进藤蔓丛。他的动作像条游刃有余的黑曼巴，在月光下划出流畅的弧线。当蟒信子扫过郭城宇手腕的瞬间，捕蛇钳精准夹住了蛇头。

"漂亮。"池骋低笑一声，正要上前接应，变故陡生——受惊的幼蟒突然扭身，尾部横扫向郭城宇的腹部。池骋下意识踹出一脚，却在触及对方的刹那瞳孔骤缩。

郭城宇闷哼一声跪倒在地，捕蛇钳"当啷"落地。月光下，他苍白的额角沁满冷汗，双手死死捂住胃部。池骋这才想起他那要命的老毛病，心脏猛地揪紧。

"艹！"池骋扯掉手套，单膝跪地将人打横抱起，"撑住，我带你去医院。"

郭城宇勉强扯动嘴角："池少这是要上演英雄救美？"话未说完，喉间泛起腥甜，冷汗浸透了后背。

急诊室惨白的灯光下，池骋攥着缴费单在走廊来回踱步。胃镜报告上"十二指肠溃疡急性发作"的字样刺得他眼眶发疼。他想起三个月前郭城宇在蛇园发着高烧仍坚持喂蛇的模样，拳头重重砸在墙上。

"池总。"护士的声音惊醒了他，"病人醒了，说想见你。"

病房里，郭城宇半靠在床头，输液管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他看见池骋的瞬间，习惯性勾起唇角："怎么，怕我讹你医药费？"

池骋大步走到床边，突然俯身捏住他的下巴。郭城宇愣住，对上那双充血的眼睛。

"你敢死试试。"池骋的声音发颤，拇指摩挲着他泛白的唇，"老子养的蛇还没喂够，你敢死..."

郭城宇突然笑出声，牵动伤口疼得倒抽冷气："池骋，你这是在表白？"

池骋的耳尖爆红，猛地转身拉开病房门。郭城宇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，笑意却渐渐凝固。胃里的绞痛比不上心脏的钝痛，他自嘲地闭上眼——原来自作多情的人，从来只有自己。

凌晨三点，郭城宇被米粥的香气唤醒。池骋端着保温桶站在床边，衬衫袖口卷到手肘，露出结实的小臂。

"尝尝。"池骋舀起一勺吹了吹，"加了小米和南瓜，养胃。"

郭城宇挑眉："池大少亲自下厨？"

"少废话。"池骋把勺子塞进他嘴里，"医生说要少食多餐，以后每天三顿我盯着你吃。"

温热的粥液滑入胃袋，郭城宇望着池骋紧绷的下颌线，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。池骋浑身一僵，勺子"当"地掉进桶里。

"郭城宇你..."

"池骋，"郭城宇盯着他的眼睛，"你知道我为什么建蛇园吗？"

池骋愣住。蛇园是他们决裂六年后，郭城宇突然送他的成年礼。三百条剧毒蛇的饲养权，抵得上半个北京城的别墅。

"因为..."郭城宇的声音轻得像叹息，"我想给你一个家。"

输液管里的药水滴答作响，池骋的喉结滚动。他突然低头，堵住了郭城宇未尽的话语。带着隐忍的疼惜，像蛇信子般掠过他的唇齿。

"笨蛋。"池骋抵着他的额头喘息，"蛇园的地契上，写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名字。"

郭城宇愣住，突然笑出声。他不顾池骋的阻拦，

"疼！"池骋吃痛，却反手将人按进枕头里，"你属狗的？"

"属你的，"池骋，这次别再让我等六年。"

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两人交缠的手上，池骋低头咬住郭城宇的指尖："再敢瞒着病情，我就把你绑在蛇园喂竹叶青。"

"好啊。"郭城宇笑得眉眼弯弯，"不过先说好，你得陪我一起。"

走廊传来护士的脚步声，池骋迅速坐直身体，耳尖通红。郭城宇望着他装模作样看报纸的侧脸，悄悄勾住了他的小拇指。

窗外，晨曦中的蛇园传来沙沙响动。那里有三百条蛇，还有两个傻子，终于在剧毒环绕中找到了彼此的软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