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星晚推开基金会办公室的门时,阳光正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。墙上的电子日历显示着“星屿非遗保护基金会成立首日”,旁边的展示架上,李爷爷捐赠的錾刻工具套盒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。
“早。”顾屿从文件堆里抬起头,衬衫袖口沾着点墨水,“陈助理刚送了媒体名单,下午的揭牌仪式有二十家媒体到场。”他推过来一杯热豆浆,“城南那家的,加了糖。”
沈星晚接过杯子,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,心里漾起暖意:“章程最后核对完了吗?我怕捐赠流程那里还有疏漏。”
“林砚之早上来过,说没问题。”顾屿起身替她理了理展架上的宣传册,“她还带了位新朋友,是做古籍修复的,姓温,叫温砚辞,说想加入基金会。”
正说着,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。来人穿着件月白色长衫,袖口绣着细小的云纹,手里抱着个锦盒,眉眼清隽得像幅水墨画:“沈小姐,顾先生,冒昧打扰了。”
“温先生请坐。”沈星晚笑着示意,“林律师提过您,说您修复的宋代孤本堪称一绝。”
温砚辞打开锦盒,里面是册线装书,泛黄的纸页上,“天工开物”四个字透着古韵:“这是我祖父修复的残卷,想捐给基金会做展品。”他说话时语速很慢,尾音带着点江南口音,“我在城西有间工作室,要是基金会需要修复古籍,随时可以找我。”
顾屿翻看残卷时,沈星晚注意到温砚辞的左手小指有些弯曲,像是受过伤。正想问,手机突然响了,是前台的声音:“沈总监,楼下有位姓裴的女士找您,说是温先生的朋友。”
温砚辞的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动:“是裴清鸢吧?她是做古琴修复的,我们一起在老街开工作室。”
片刻后,个穿靛蓝色旗袍的女人走了进来,手里提着个长木盒。她身姿窈窕,旗袍开衩处露出截白皙的小腿,走路时木盒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:“砚辞,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过来了?”声音脆得像玉珠落盘。
温砚辞起身替她接过木盒:“忘了说。”语气平淡,却伸手替她拂去肩上的落发,动作自然得很。
沈星晚这才注意到,两人长衫与旗袍的盘扣竟是同款纹样——温砚辞的是流云纹,裴清鸢的是飞鹤纹,合在一起正好是“云鹤齐飞”。
“裴女士也是来谈合作的?”顾屿适时开口,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。
裴清鸢打开木盒,里面躺着把断弦的古琴,琴身刻着“松风”二字:“这是位老艺人送修的,琴弦断了三根,琴面还有裂。听说基金会在找传统乐器修复的传承人,想毛遂自荐。”
揭牌仪式前的空档,温砚辞在修复台旁演示古籍补纸,裴清鸢则坐在窗边调弦。阳光落在两人身上,温砚辞低头刷浆糊时,裴清鸢会递过剪好的宣纸;裴清鸢拨弦试音时,温砚辞会抬头看她的指法,眼神里藏着旁人看不懂的默契。
“他们俩看着像一对。”沈星晚低声对顾屿说,看着裴清鸢给温砚辞端茶时,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手背,两人都红了耳根。
顾屿握住她的手,指尖在她掌心轻轻画圈:“我们看起来呢?”
沈星晚的脸颊瞬间发烫,刚想说话,却见林溪风风火火地冲进来,顾辰跟在后面,手里抱着台相机:“出大事了!秦建业从看守所保释出来了,刚才在门口堵记者,说要曝你黑料!”
话音刚落,外面就传来喧哗声。沈星晚走到窗边,看到秦建业被一群记者围着,手里举着张照片,正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。照片上是她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影,背景是家酒吧,看起来有些年头了。
“那是三年前的照片。”沈星晚认出那是父亲公司危机时,她陪客户喝酒谈合作的场景,“他怎么会有这个?”
顾屿的脸色沉了下来:“是苏晴的手笔。她今早保释出狱,刚才陈助理看到她和秦建业在街角见面。”
林砚之这时匆匆进来,手里拿着份文件:“查到了,苏晴出狱后联系了当年的酒吧老板,花五万买了这张照片,还伪造了‘沈星晚为签合同陪酒’的聊天记录。”
裴清鸢突然放下古琴:“我认识那个酒吧老板,姓郑,以前修过他的琵琶。这人嗜赌成性,欠了一屁股债。”
温砚辞也停下手里的活:“我知道他常去的赌场,老板是我远房表亲。”
沈星晚看着窗外还在撒泼的秦建业,忽然笑了:“看来得请这位郑老板来现场坐坐。”
顾屿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,对陈助理吩咐了几句。转身时,看到沈星晚眼里闪烁的光,像出鞘的剑,锋芒藏不住了。
揭牌仪式按时开始。当秦建业被保安“请”到台上时,还在大喊“沈星晚私生活不检点”。直到郑老板被带上来,手里拿着苏晴给他转账的记录,他才瞬间蔫了。
“是苏小姐让我伪造聊天记录的,”郑老板抖着嗓子说,“她说事成之后再给我十万......”
记者们的镜头立刻转向脸色惨白的秦建业。他张了张嘴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最后被保安架着拖了下去。
仪式结束后,温砚辞收拾工具时,发现裴清鸢的古琴上多了片银杏叶书签,上面用小楷写着“松风入弦,云鹤相伴”。他抬头时,正对上裴清鸢含笑的眼,阳光穿过她的发梢,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
沈星晚看着这一幕,忽然觉得,这世间的情意,从来都藏在细枝末节里。就像顾屿此刻正替她挡开拥挤的人群,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,踏实得让人安心。
回去的路上,顾屿的车开得很慢。路过城南的老巷时,沈星晚看到温砚辞的工作室亮着灯,窗纸上映着两个依偎的身影,像是在合修那本《天工开物》。
“你看,”她指着窗影对顾屿说,“真好。”
顾屿握住她的手,轻轻在她无名指上按了按:“我们也会这样的。”
沈星晚的心跳漏了一拍,看着他认真的侧脸,忽然觉得,未来的日子,不管还有多少风浪,只要身边有他,就什么都不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