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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章:齿轮的囚徒

副本重启时

周小棠在刺骨的寒意中醒来,脸颊贴着冰冷的地面。她睁开眼,眼前是一片模糊的灰色。意识逐渐回笼,她发现自己趴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——不,不是完全陌生,这布局似曾相识。

"这是......"她撑起身体,手掌按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。低头一看,是一个铜制齿轮,和她口袋里那个一模一样,只是中央的数字变成了"6"。

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另一个"自己",扭曲的房间,盛开的槐花......周小棠猛地坐起身,环顾四周。这是一间简陋的卧室,墙壁上贴着褪色的花朵壁纸,一张木制书桌上散落着各种机械零件和图纸。窗户被厚重的窗帘遮住,只透进一丝微弱的光线。

她踉跄着站起来,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。走近书桌,她发现那些图纸上画的全是齿轮结构,有些和她父亲书房里找到的图纸惊人地相似。其中一张图纸上潦草地写着:"时间锚点理论——当两个平行时空的同一物体交换位置,时间线会产生短暂的交汇。"

"平行时空......"周小棠喃喃自语,突然注意到书桌角落里放着一本熟悉的日记本——和她自己那本一模一样。她颤抖着翻开,扉页夹着那张合影,背面依然是那行字:"当槐花再开时,时间会给你答案。"

但日记的内容让她倒吸一口冷气。这不是空白的本子,里面写满了日记,笔迹和她的一模一样,记录的全是她在红棉镇的"记忆"——和陈默的相遇,钟楼的秘密,齿轮的运转方式......只是这些日记的日期全都比她实际经历的时间要早。

"这不可能......"她翻到最后一页,最新的一篇日记写着:

"今天是第七次尝试。父亲说得对,只有我能修复时间锚点。陈默在等我,我必须回到钟楼,在齿轮转到第十二格之前完成重置。否则两个时空都会崩溃。"

日记下方画着一个简易的钟表,指针指向五点四十七分,和红棉镇钟楼停摆的时间一致。

门外传来脚步声,周小棠条件反射般合上日记本。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她心跳加速,她迅速环顾四周,躲进了敞开的衣柜里。

"小棠?"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,伴随着脚步声接近,"你醒了吗?"

透过衣柜门的缝隙,周小棠看到父亲——不,不是她熟悉的父亲。这个"父亲"看起来年轻许多,穿着她从未见过的深蓝色工装,右手无名指上赫然是那个齿轮形状的伤疤。

"奇怪,明明监测到能量波动了......"男人自言自语地走向书桌,拿起那个数字为"6"的齿轮,仔细检查着。"时间不多了,必须在下一次重置前找到她。"

周小棠屏住呼吸,看着"父亲"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怀表——陈默的怀表,打开后里面不是钟表,而是一个微缩的齿轮装置,正在缓慢转动。

"还有六个小时......"他叹了口气,将怀表放回口袋,转身离开了房间。

等脚步声完全消失,周小棠才敢从衣柜里出来。她的脑子乱成一团,但有一点变得清晰:这不是她的世界,而是某个平行时空,而这里的"她"似乎肩负着某种使命。

她必须找到回去的方法,或者至少弄清楚这一切的真相。周小棠悄悄走到门边,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,确认外面没有动静后,轻轻拧开门把手。

走廊昏暗狭长,墙壁上挂着许多照片。她凑近一看,浑身血液几乎凝固——这些全是她的照片,从婴儿时期到现在,只是背景都不是她熟悉的地方。其中一张特别引人注目:大约五岁的"她"站在一座钟楼前,身边是年轻的"父亲"和陈默,三人笑得灿烂。照片下方的日期是2008年5月12日。

"我的生日......"周小棠突然想起父亲手上的伤疤就是在那时候出现的。如果这张照片是真的,那么她五岁时确实去过红棉镇,只是这段记忆被抹去了。

走廊尽头有一扇半掩的门,里面传出说话声。周小棠蹑手蹑脚地靠近,透过门缝看到"父亲"正和一个背对着门的男人交谈。

"第七次重置失败了,"那个陌生男人说,声音低沉沙哑,"两个周小棠都没有按时到达指定位置。时间线已经开始混乱,我们观测到槐花在多个时空同时开放。"

"我知道,"父亲"疲惫地回答,"但我不能强迫她。锚点必须由她自愿修复,否则时间悖论会......"

"没有时间了!"陌生男人突然提高音量,转过身来。周小棠差点惊叫出声——那是陈默,只是看起来苍老了许多,眼角布满皱纹,头发灰白。"如果下次重置再失败,齿轮会彻底崩溃,所有关联的时空都将消失。包括她和我们。"

"父亲"沉默了一会儿,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金属盒子。"那就用最后方案吧。启动记忆唤醒程序。"

陈默的表情变得凝重:"你确定吗?那可能会撕裂她的意识。"

"别无选择。"父亲"打开盒子,里面是一个微型齿轮装置,中央嵌着一小块透明的晶体。"这是她五岁时的记忆碎片。如果她看到这个,会想起一切,包括她自己的选择。"

周小棠的太阳穴突突直跳,一些零碎的画面闪过脑海:黑暗的钟楼内部,巨大的齿轮,父亲抱着哭泣的她,陈默在调整某种仪器......然后是一片刺眼的白光。

她后退一步,不小心碰到了墙上的相框。轻微的"咔哒"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明显。

"谁在那里?"陈默厉声喝道。

周小棠转身就跑,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和"父亲"的喊声:"小棠!等等!别害怕!"

她冲下楼梯,来到一间看起来像实验室的大房间。墙上挂满了钟表,全部停在五点四十七分。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透明圆柱体,里面悬浮着无数齿轮,组成一个复杂的立体结构。而在圆柱体底部,十二个小齿轮围成一圈,每个上面都刻着数字,从1到12。

"时间锚点......"周小棠不由自主地走近,这个装置和红棉镇钟楼里的齿轮一模一样,只是规模小了许多。

"小棠。"父亲"的声音从背后传来,温和但坚定,"请不要碰那个。它很不稳定。"

她转过身,"父亲"和陈默站在门口,表情复杂地看着她。

"这是哪里?"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不发抖,"你们对我做了什么?"

"这是时间实验室,""父亲"慢慢走近,双手摊开表示无害,"而你,小棠,你是唯一能修复时间锚点的人。一直都是。"

"我不明白......"

陈默叹了口气:"五年前,时间锚点第一次出现裂缝。我们尝试修复,但引发了时间悖论。为了阻止整个时空结构崩溃,你自愿成为'活体锚点'——一个能在不同时间线中移动的固定点。"

"这不可能......"周小棠摇头,"我从来没有......"

"你有,""父亲"轻声说,举起那个装有晶体的金属盒子,"只是你忘记了。每次重置都会抹去你的部分记忆,这是保护机制。但现在,你必须想起来了。"

他打开盒子,晶体突然发出耀眼的蓝光。周小棠感到一阵剧痛穿透太阳穴,无数记忆碎片如洪水般涌入脑海:

五岁生日那天,父亲带她参观钟楼;齿轮突然失控,时间开始混乱;她的小手按在中央齿轮上,奇迹般地稳定了装置;父亲和陈默震惊的表情;然后是漫长的训练,学习如何控制时间能量;一次又一次的重置尝试,每次失败后记忆都会被部分擦除......

"啊!"周小棠抱住头,跪倒在地。疼痛逐渐消退,留下的是一种奇怪的熟悉感——这些记忆一直存在,只是被深埋了起来。

"现在你明白了,""父亲"蹲下身,轻轻扶住她的肩膀,"红棉镇不是偶然,那是我和陈默为你创造的安全屋,一个远离时间混乱的地方。但锚点的裂缝越来越大,已经影响到了其他时空。"

"那个......另一个我......"周小棠喘息着问。

"是你在平行时空的映射,"陈默解释道,"当锚点不稳定时,不同版本的你会相互吸引,试图占据同一个时间点。这就是你看到'另一个自己'的原因。"

周小棠低头看着自己的手,想起那个从相机里爬出来的苍白身影。"她想取代我......"

"不,""父亲"摇头,"她和你一样困惑,一样害怕。你们都是周小棠,只是来自不同的时间分支。"

实验室突然震动起来,墙上的钟表指针开始疯狂旋转。中央圆柱体里的齿轮加速运转,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。

"不好!"陈默冲向控制台,"又一个时间风暴要来了!"

"父亲"拉起周小棠:"现在没时间解释了。你必须回到红棉镇,在钟楼里完成最后一次重置。这是唯一能修复所有时间线的方法。"

"我怎么回去?"周小棠问,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,仿佛某种本能正在接管。

"通过记忆之门。""父亲"指向圆柱体,"走进齿轮中心,想着红棉镇钟楼的样子。时间能量会带你回去。"

陈默在控制台上快速操作着:"记住,在齿轮转到第十二格之前完成重置,否则......"

一阵更剧烈的震动打断了他的话。实验室的灯光闪烁不定,墙上的照片纷纷掉落。圆柱体里的齿轮旋转得越来越快,中央形成了一个发光的漩涡。

"快走!""父亲"推着她向圆柱体走去,"槐花已经开了,时间不多了!"

周小棠深吸一口气,迈向发光的齿轮。在踏入漩涡前的最后一刻,她回头问道:"如果我成功了,会怎么样?"

"父亲"的眼神悲伤而温柔:"时间会重新流动,一切都会回到正轨。只是......"

"只是什么?"

"你可能不会记得这一切。就像之前六次一样。"

周小棠点点头,转身走进光芒之中。齿轮的轰鸣声淹没了陈默最后的喊声:"记住,不要相信任何人,包括父......"

然后世界碎裂成无数光点,她感觉自己被拉长、扭曲,穿过一条由时间和记忆构成的隧道。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,她看到手臂上的数字从"6"跳到了"5"。

而在遥远的红棉镇,钟楼的齿轮突然加速转动,指针开始向第六格移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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