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属牌"108"彻底溶解的瞬间，沈砚的瞳孔裂变成两重——左眼看到的是阳光下的红棉镇，右眼却仍注视着那个透明的实验舱。他的皮肤开始呈现半透明状，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血液，而是粘稠的红色数据流。远处看似普通的红棉林，在他的右眼视野中显露出真实形态：每棵树干内部都囚禁着一个孩童的虚影，他们的手腕被数据链锁住，正机械地重复着生前最后的动作。
"你以为这就是结局？"轮椅老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。沈砚猛然回头，发现广场上的石凳正在融化，露出里面精密的机械结构。凳面裂开，伸出数十条红棉根须，在空中编织成老人的面容。"第108次循环的特殊之处在于..."根须组成的嘴唇蠕动着，"你将成为第一个知晓真相的容器。"
顾言递来的茶杯突然爆裂，滚烫的液体在空中凝固，形成一串悬浮的数字：7171717。这些数字像有生命般钻入沈砚的耳朵，他的太阳穴顿时凸起蛛网状的电路纹路。一阵尖锐的耳鸣后，他听到了108个声音在颅腔内同时嘶吼。
穿校服的萌萌蹦跳着跑来，却在距离沈砚三米处突然僵直。她的校服领口自动解开，露出锁骨下方的微型接口——那根本不是人类皮肤，而是高仿生材料。她的眼球弹出全息界面，显示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内容：【实验体109号记忆载入中...进度87%】。
红棉树的阴影突然扭曲，树下的王老头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。他的相册自动翻页，每张照片都在融化，露出底层的电路板。最可怕的是那些"孩子们"——他们的笑容突然定格，皮肤如蜡般融化，露出里面的机械骨骼。每个机械孩童的胸口，都嵌着一块刻着编号的金属牌。
"欢迎来到第109次循环。"广场的广播突然响起，是年轻时的王老头的声音，"这次我们会修正所有错误。"地面开始震动，那些看似普通的石板路砖翻转过来，露出布满传感器的黑色背面。天空像被撕开的幕布，显露出巨大的穹顶结构，上面密布着数以千计的监视探头。
沈砚的后颈突然传来剧痛，原本消失的红痕重新浮现，而且更深更亮。他的脊椎像被无形的手拉扯，强迫他抬头看向穹顶——那里投射着无数个"沈砚"的实时画面，每个画面中的他都在不同的场景中挣扎。最中央的巨大屏幕上，显示着令人窒息的数字：【实验舱108号状态：记忆污染度99%】。
顾言的身体开始分解，她的皮肤如纸片般剥落，露出里面精密的机械结构。"记忆提取完成。"她的声音变成了冰冷的电子音，"开始情感成分剥离。"她的胸腔打开，里面是个旋转的红色晶体，晶体内部封存着沈砚这108次轮回的所有情感记忆。
广场四周升起透明的屏障，将这里变成封闭的实验室。穿校服的萌萌机械地走向沈砚，她的手臂变形为注射器，针头闪着寒光。"第109号样本采集开始。"她的声音带着诡异的欢快，"这次我们会保留你的痛觉神经，那是最珍贵的研究数据。"
沈砚想要逃跑，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正在金属化。更可怕的是，他的记忆开始被强制读取——1998年的火灾、纪念馆的秘密、金属牌的真相...所有这些记忆都变成可见的数据流，被吸入萌萌手臂上的采集器中。
就在绝望之际，沈砚右眼看到的实验舱景象突然闪烁。他注意到一个微小的细节：穹顶的某个角落，有个几乎不可见的裂缝。透过裂缝，他似乎看到了...星空？真实的、没有被数据污染的星空。
"找到...裂缝..."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，是1998年的李萌萌的声音，"那是...妈妈留下的..."
沈砚用尽最后的意志力，将正在金属化的右手狠狠刺入自己的左眼。剧痛中，他扯出了那颗已经半机械化的眼球。眼球离体的瞬间，爆发出刺目的蓝光，直射向穹顶的裂缝。
整个实验舱开始剧烈震动。那些机械孩童突然停止动作，齐刷刷地转头看向裂缝。他们的机械眼同时变红，发出刺耳的警报声：【原始协议触发！记忆解放程序启动！】
轮椅老人的根须面容扭曲变形，发出不似人类的电子尖啸："不！那是初代留下的后门！"他的身体迅速分解，试图阻止蓝光，但为时已晚。
裂缝在蓝光的照射下不断扩大，露出后面令人震撼的景象：无数个相同的实验舱漂浮在虚空中，每个舱体都连接着数据管道，像蜂巢般密集。而在所有实验舱的中心，悬浮着一朵巨大的机械红棉，它的每片花瓣都是一个显示屏，播放着不同"沈砚"的悲惨人生。
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，沈砚看到机械红棉的根部延伸出一条粗壮的数据管道，连接着...一个漂浮在营养舱中的大脑。那个大脑表面刻着"WATCHER-0"的标记，正在有规律地脉动。
"那就是...最初的王老头？"沈砚的思维已经开始模糊，但他的右眼仍死死盯着那个大脑。就在这时，大脑突然睁开了一只电子眼，与沈砚隔空对视。
一道强大的数据流顺着视线反向入侵沈砚的意识。他的眼前闪过无数画面：年轻时的王老头在实验室里兴奋地记录数据、第一批孩童被连接到机器上时撕心裂肺的哭喊、"姐姐"在信号塔顶纵身一跃前绝望的眼神...
"你终于看到了真相。"大脑的电子合成音直接在沈砚的颅腔内响起，"但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？看看你的手。"
沈砚低头，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完全机械化，而且正不受控制地抬起来，指尖变形为数据接口，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。
"第109次循环的特殊之处在于..."大脑的声音带着残忍的愉悦，"你将亲自启动下一个轮回。"
就在沈砚的机械手指即将插入太阳穴的瞬间，一道瘦小的身影突然从裂缝中跃出。是1998年的李萌萌，她的身体呈现半透明状，怀里紧紧抱着一本烧焦的日记本。
"沈砚哥哥，接住！"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日记本抛向沈砚。日记本在飞行过程中自动翻页，露出夹层中的老式芯片。芯片在接触到沈砚的机械手臂时，突然释放出强大的电磁脉冲。
机械红棉的所有显示屏同时黑屏，实验舱开始崩溃。那只漂浮的大脑发出凄厉的尖叫："不！那是初代的反制程序！"它的表面出现无数裂纹，数据如鲜血般喷涌而出。
沈砚的机械化开始逆转，他的意识逐渐清醒。最后看到的画面，是李萌萌的虚影对他微笑，然后化作光点消散。实验舱的穹顶彻底碎裂，无数记忆碎片如雪花般飘落。
当沈砚再次睁开眼睛时，他跪在真实的红棉林里。四周是真实的阳光，真实的风，真实的泥土气息。远处，年迈的王老头呆坐在轮椅上，他的眼睛失去了神采，嘴里喃喃自语："全都记起来了...全都..."
沈砚颤抖着摸向后颈，那里光滑平整。但当他看向自己的右手掌心时，发现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印记——不是数字，而是一朵小小的红棉花。
风吹过树林，带来孩子们的笑声。沈砚知道，有些记忆永远不会消失，有些伤痛永远不会完全愈合。但此刻，在真实的阳光下，他第一次感受到了——自由。
远处的钟楼敲响了7下，然后是17下。钟声在红棉镇上空回荡，惊起一群白鸽。鸽群飞过的轨迹，在蓝天中画出了一个完美的"∞"符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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