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雨晴站在律师事务所门前，手指紧紧攥着文件袋的边缘。阳光刺眼地照在玻璃门上，映出她苍白的脸色。她深吸一口气，推门而入。
"林女士，很抱歉。"王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，"陈志远先生已经联系过业内所有知名律所，明确表示会追究任何接手您离婚案的律师。"
雨晴的手指在桌下微微发抖："这是什么意思？"
"意思是..."王律师面露难色，"在这个城市，恐怕没有律师敢接您的案子。"
走出律所，雨晴站在街头，突然觉得这座生活了七年的城市变得如此陌生。手机震动起来，是陈志远的短信："回家谈谈。"简单的三个字，却让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迫。
公寓里，陈志远正在厨房煮咖啡，香气弥漫整个客厅。他穿着居家服的样子让雨晴恍惚间回到新婚时期，那时他会为她煮咖啡，两人在晨光中分享一杯。
"为什么这么做？"雨晴直接问道，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嘶哑。
陈志远转过身，眼神复杂："我说过，我不同意离婚。"
"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事！"
"在法律上，确实不是。"他递给她一杯咖啡，动作熟练得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，"但在现实中，我有足够的能力让这件事变得...困难。"
雨晴没有接那杯咖啡。她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，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他——他的手段、他的决心、他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偏执。
"你到底想要什么？"她问。
陈志远放下杯子，陶瓷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："时间。"
"什么时间？"
"三个月。"他的目光直视她，"给我三个月，之后我不会再阻拦你。"
雨晴想笑，却发现嘴角沉重得抬不起来："三个月后和现在有什么区别？"
陈志远没有回答。他转身走向书房，留下雨晴一人站在客厅中央，四周的家具摆设突然变得如此陌生，仿佛她才是那个闯入者。
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荒诞剧。雨晴尝试自己准备离婚材料，却发现所有打印店都"恰好"机器故障；她预约的法院咨询总是被临时取消；甚至当她试图在咖啡馆写诉状时，邻座的人总会"不小心"打翻饮料。
更诡异的是，陈志远开始准时回家，带她出去吃饭，记得买她喜欢的百合花。但他的眼神闪烁，动作僵硬，仿佛在演一场笨拙的戏。有时半夜醒来，雨晴会发现他站在床边，静静地注视着她，目光中的情绪复杂得让她心惊。
"你到底在计划什么？"一天晚餐时，雨晴终于忍不住质问。
陈志远切牛排的手停顿了一下："我在尝试...弥补。"
"弥补什么？"
"所有我做错的事。"他的声音很轻，"所有我忽略你的时刻。"
雨晴放下刀叉，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餐厅里格外刺耳："太迟了，志远。伤害已经造成了。"
"我知道。"他抬起头，眼中闪过一丝雨晴读不懂的情绪，"但请给我这个机会。"
那晚回家路上，雨晴发现陈志远的车驶向了与家相反的方向。
"我们去哪？"她警觉地问。
"一个地方。"他的回答含糊其辞。
车最终停在了市立医院门口。雨晴的心突然揪紧了："你生病了？"
陈志远没有回答，只是熄火下车。雨晴跟在他身后，穿过长长的走廊，来到神经外科的候诊区。他熟门熟路地跟护士打招呼，然后坐下等待。
"你到底怎么了？"雨晴的声音开始发抖。
陈志远看着墙上的钟，仿佛在计算时间："我只是需要定期检查。"
"检查什么？"
就在这时，诊室门开了，一位中年医生走出来："陈先生，您来得正好，最新的检查报告出来了。"
雨晴看着医生凝重的表情，突然感到一阵眩晕。她伸手抓住陈志远的手臂，发现他的肌肉紧绷得像石头一样硬。
"我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吗？"她问，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。
陈志远终于转向她，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："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..."
医生看了看他们，叹了口气："陈太太，您丈夫六个月前被诊断出脑干胶质瘤，恶性。手术风险极高，我们建议保守治疗。"
雨晴的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。所有的碎片突然拼凑在一起——他的加班、他的疏远、他拒绝离婚的坚决、他请求的三个月的期限...
他不是不爱她了，而是在用他的方式保护她。
回程的车里，雨晴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，眼泪无声地滑落。陈志远专注地开车，侧脸在路灯的明灭中显得格外锋利又脆弱。
"为什么不告诉我？"她终于开口。
"我不想你担心，"他的声音嘶哑，"医生说...最多还有半年。我想让你恨我，这样...这样我走后你会更容易走出来。"
雨晴转向他，在昏暗的车厢里凝视这个她爱了七年的男人："你这个傻瓜，"她哽咽着，"你以为推开我就是爱我吗？"
陈志远眼中的防线崩塌了。车停在路边，他紧紧抱住雨晴，七年来第一次在她面前痛哭："对不起...我只是想保护你..."
在这个拥抱中，雨晴感受到了久违的温度和真实。她突然明白，无论结局如何，她都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他。离婚协议可以等待，而有些陪伴，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机会了。
"我们一起面对，"她在丈夫耳边轻声承诺，"无论还剩多少时间。"
车窗外，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，车流不息。但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，两颗疏远已久的心重新找到了彼此。雨晴知道，前方的路依然艰难，但至少，他们不再孤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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