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卧室,在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线。雨晴睁开眼,发现陈志远已经不在床上。厨房传来咖啡机工作的声音,还有他哼着走调小曲的熟悉嗓音。
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门口,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。陈志远穿着那件已经洗得发白的蓝色T恤,正专注地煎着培根。晨光中,他的侧脸线条比半年前柔和了许多,脸颊也恢复了血色。
"偷看是要收费的。"他突然开口,头也不回。
雨晴笑着走过去,从背后环住他的腰,把脸贴在他温暖的背上:"怎么起这么早?"
"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。"陈志远关火,转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,"复查的日子。"
雨晴的笑容僵了一瞬。自从三个月前那次奇迹般的好转,陈志远的记忆几乎完全恢复,肿瘤也在持续缩小。但每次复查前,她还是会不自觉地紧张,害怕听到坏消息。
"别担心。"陈志远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,捧起她的脸,"无论结果如何,我们都一起面对,记得吗?"
医院走廊里,雨晴紧握着陈志远的手,两人的手心都微微出汗。张主任拿着最新的检查报告走进来,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讶。
"肿瘤又缩小了15%。"他推了推眼镜,"现在只剩下不到20%的残余组织,而且活性很低。"
雨晴长舒一口气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陈志远捏了捏她的手,转向医生:"那我现在能算痊愈了吗?"
"医学上我们不说'痊愈'这个词。"张主任谨慎地回答,"但可以说,你的情况远超我们的预期。建议继续保持定期复查,但间隔可以延长到三个月一次。"
走出医院时,阳光正好。陈志远突然在台阶上停下脚步,转向雨晴:"我有个想法。"
"什么?"
"我们去旅行吧。"他的眼睛亮得像星星,"把那些我差点永远忘记的地方,再走一遍。"
于是两周后,他们站在了圣托里尼的悬崖边。蔚蓝的爱琴海在阳光下闪烁,白色的房屋像珍珠一样镶嵌在峭壁上。陈志远从背后环抱着雨晴,下巴轻轻搁在她肩上。
"和记忆中一模一样。"他轻声说,"除了你比那时更美了。"
雨晴笑着用手肘轻戳他的肋骨:"油嘴滑舌。"
他们在曾经住过的小旅馆登记,老板还是那位留着大胡子的希腊人,居然认出了他们。"Ah, the Chinese couple!"他热情地拥抱他们,"You look even happier than last time!"
傍晚,他们坐在露台上,看着夕阳将海水染成金色。陈志远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。
"其实,我订做了这个。"他打开盒子,里面是一对银质手链,上面刻着日期——他们初遇的日子,结婚的日子,以及他确诊的日子。
"过去、现在和未来。"陈志远将其中一条戴在雨晴手腕上,"每一个重要的时刻,都让我们成为今天的我们。"
雨晴抚摸着那条手链,金属在夕阳下泛着温暖的光泽:"我以为你不喜欢这种矫情的东西。"
"死过一次的人有权利矫情。"陈志远笑着吻她的手,"而且,我想创造更多值得记住的时刻。"
接下来的日子里,他们走遍了曾经留下足迹的地方——巴黎塞纳河畔的那家咖啡馆,京都的竹林小径,威尼斯那座差点让他们迷路的小桥。在每个地方,陈志远都会拉着雨晴拍一张照片,姿势和当年一模一样。
"你知道吗,"在威尼斯的贡多拉上,陈志远突然说,"生病时最让我难过的,不是死亡本身,而是想到这些美好的记忆会随着我一起消失。"
雨晴靠在他肩上,听着水波轻拍船身的声音:"但现在它们都回来了,而且我们会创造更多。"
最后一站是他们蜜月时偶然发现的一个希腊小岛。岛上没有游客,只有几户渔民和一个破旧的小教堂。当他们沿着记忆中的小路走向海滩时,陈志远突然停下脚步。
"就是这里。"他指着一棵橄榄树,"七年前我们在这棵树下野餐,你被一只螃蟹夹了脚趾。"
雨晴惊讶地看着他:"你连这个都记得?"
"每一个细节。"陈志远拉着她坐下,"那天你穿着黄色的连衣裙,我们分享了一瓶廉价的葡萄酒,你抱怨说味道像醋。"
他们静静地坐在树下,听着海浪的声音。远处,渔船的汽笛声悠长而遥远。
"雨晴,"陈志远突然严肃起来,"如果...如果有一天肿瘤复发..."
"嘘。"雨晴用手指按住他的嘴唇,"不要为还没发生的事情担心。"
"我不是担心。"陈志远握住她的手,"我只是想告诉你,无论未来如何,现在的每一刻都值得。即使明天就是世界末日,今天我也要和你一起看日出。"
夕阳西下,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。他们手牵着手走向海滩,身后橄榄树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仿佛在见证这段穿越了生死、遗忘与重逢的爱情。
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,在时间的某个节点,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——不完美,但真实;不轰轰烈烈,但刻骨铭心。就像陈志远说的那样:每一个重要的时刻,都让他们成为今天的他们。而未来的路,无论长短,他们都将一起走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