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物钟向来精准的赞德，是被窗外聒噪的鸟鸣惊醒的。
他猛地睁开眼，第一反应是摸向床头的手机——屏幕上的时间刺得他眼睛生疼：上午九点零七分。
高考第一场，八点半开考。
“操！”赞德几乎是弹坐起来，脑袋却昏沉得厉害，像灌了铅。他抓过校服胡乱往身上套，手指都在发颤，脑子里一片空白。怎么会睡过头？他明明定了三个闹钟，睡前还反复检查过……
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，他踉跄着扶住书桌，视线扫过桌角那个空了的牛奶盒。
是了，昨晚喝了紫堂真给的热牛奶。
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，但此刻根本没时间细想。赞德抓起书包冲出门，一路狂奔，帆布鞋踩过水洼溅起泥水，沾了满裤腿也顾不上擦。
考场外已经拉起了警戒线，几个穿着制服的监考员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。赞德喘着粗气冲过去，被拦住时，声音都带着哭腔：“等等！我是考生，我睡过头了，让我进去！”
“晚了，”监考员面无表情地摇头，“开考半小时后就不能入场了，规矩懂吗？”
“就这一次！求求你……”赞德想推开对方，却被一股更强劲的元力挡了回来——是维持秩序的审判者，穿着标志性的银灰色制服，眼神冷得像冰，“再闹就按扰乱考场处理。”
赞德的动作僵住了。他看着紧闭的考场大门，里面传来隐约的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，那声音像针一样扎进他耳朵里。
完了。
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，直到周围的人都走光了，才慢慢蹲下身，把脸埋进膝盖。阳光刺眼，他却觉得浑身发冷。
为什么会睡过头？他明明很少睡得这么沉。
混乱的思绪里，那个牛奶盒的影子反复闪现。紫堂真递给他时，指尖的温度似乎格外凉，还有他说“热过的，助眠”时，眼神好像……避开了他的视线？
不会的。赞德用力摇头。小紫怎么可能做这种事？肯定是自己太紧张，记错了。
他强迫自己站起来，往学校走。就算第一场错过了，后面还有几场，总能挽回一点。
刚走到校门口，就撞见了考完第一场出来的紫堂真。对方手里捏着准考证，看到他时，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，随即皱起眉：“你怎么在这里？没去考试？”
“睡过头了，”赞德扯了扯嘴角，想笑却笑不出来，“监考不让进。你考得怎么样？”
紫堂真的喉结动了动，避开了他的目光：“还行。你……后面几场打算怎么办？”
“还能怎么办，去考啊，总不能全放弃。”赞德拍了拍他的肩膀，语气尽量轻松，“等我消息，说不定还能追上你。”
紫堂真“嗯”了一声，声音有点闷：“我先回家了，下午还有场。”
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，赞德心里那点疑虑又冒了出来。太奇怪了，紫堂真今天的反应，太平静了，平静得像是……早就知道他会错过。
下午的考试，赞德强打精神去了考场。但脑子里乱糟糟的，紫堂真递牛奶的样子、他躲闪的眼神、自己昏沉的睡意……像一团乱麻缠得他喘不过气。卷子上的题目明明很熟悉，笔尖却怎么也落不下去。
他提前交了卷，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。路过一家药店时，玻璃窗上“强效安眠药”的广告牌突然撞进眼里。
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成型。
赞德几乎是跑着冲向紫堂真家。他知道紫堂真有个习惯，垃圾会分类放在门口的袋子里，等晚上再丢。
果然，那个黑色的垃圾袋里，除了几张草稿纸，还有一个被捏扁的药板——上面印着的药名，和药店广告牌上的一模一样。药板是空的，边缘还留着被指甲抠过的痕迹。
赞德站在那里，手里捏着那个药板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夏日的风带着热气吹过来，却让他从里到外都凉透了。
原来不是错觉。
原来那句“考场见”，从一开始就是假的。
他想起昨天紫堂真问他“如果只有一个人能进前两名呢”，想起对方递牛奶时躲闪的眼神，想起自己傻乎乎地说“咱们是最好的搭档”……
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，疼得他几乎站不住。
赞德把药板扔回垃圾袋，转身离开。脚步很轻，却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。
他没有回家，也没有去看后面的考场。他走到了昨天和紫堂真练元力的操场，躺在双杠下面，看着天空一点点暗下来。
蝉鸣还在继续，可听在耳朵里，只剩下聒噪和讽刺。
原来所谓的挚友，所谓的搭档，在那个叫“审判者”的位置面前，什么都不是。
那他还考什么？考了又有什么意义？
赞德闭上眼睛，任由夜色将自己吞没。
后面几场考试的铃声响了又停，他始终没有动。
他知道，从他看见那个药板的瞬间起，有些东西就已经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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