瘟疫
丁念苏的体温第三次升到滚烫时,丁安辰的药碗已经空了第七次。
这场瘟疫是从南边传过来的,像片看不见的雾,沾了谁的皮肤,谁就开始发昏。丁念苏先倒的,躺在柴房的草堆上,说“哥你的药苦”,然后再没睁过眼;丁安辰守在旁边熬药,药罐里飘着去年丁程鑫教他们辨认的“愈”字,最后熬成了黑褐色的渣。
马嘉祺把所有草药都煮了,说“喝了就好了”。可丁念苏的咳嗽里开始带血,溅在丁安辰的衣袖上,像去年他们在溪边种的人鱼草,开不出淡金色的花。丁安辰把药碗往妹妹嘴里灌时,指腹的温度烫得像火,却怎么也焐不热她越来越冷的皮肤。
“哥别灌了。”丁念苏的声音轻得像羽毛,“药里有瘴气的味道。”
丁安辰最后是倒在药罐旁的。他的手还搭在灶台上,旁边摆着没喝完的半碗药,里面沉着丁念苏没咽下去的苦涩,和他自己良心上的一点安慰,轻得像场自我欺骗。
丁程鑫把柴房的窗户拆了,把草药晾满了院子。可孩子们咳出来的血没停,药罐底的残渣越积越厚,把所有“能好”都盖成了徒劳。原来有些病,不是用“药”就能治好的,就像被病毒啃噬的身体,再也长不回当初的模样,被耗尽的生命,也等不到下一个春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