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坛
丁望安把丁念苏的骨灰坛摔在丁程鑫脚边时,坛口的裂痕里滚出半片烧焦的麦饼。
是丁程鑫前几天偷偷塞进去的,想让孩子在那边也能尝到点暖。此刻麦饼落在冰冷的地上,碎成渣的样子,像他当年教丁念苏和面时,她揉坏的那团 dough,沾着的灰,比那时的面粉更呛。
“你以为这样就能赎罪?”丁望安的尾巴缠在丁安辰的骨灰坛上,指节泛白的力道,像在捏碎什么滚烫的东西,“安辰最后往柴房外爬,是想找你,还是想找能救念苏的药?”
丁程鑫的视线落在那半片麦饼上,突然想起丁安辰第一次学射箭时,箭总射偏,却非要把射到的野兔子分给丁望安一半,说“二哥嗓子不好,要补补”。那时孩子的指尖还带着野菊蜜的甜,不像最后在他怀里断气时,喉咙里涌的血,腥得盖过了所有回忆。
“我找到他的箭了。”丁望安突然从怀里掏出那截断弦,狼尾筋鞣的弦上还缠着丁念苏的头发,“就缠在你当年坐过的木凳腿上,像在写‘恨’字,可惜被火烧得只剩个勾。”
他把断弦扔在丁程鑫脸上,弦上的毛刺扎进皮肤,像毒藤的倒刺,带着陈年的疼。柴房的梁上还挂着丁望安小时候穿的小袄,丁程鑫给绣的狐尾图案,此刻被蛛网蒙得发灰,像幅被遗忘的画。
“这坛你留着。”丁望安抱起丁安辰的骨灰坛,转身时尾巴扫过丁程鑫的膝盖,把他绊得踉跄,“毕竟是你亲手让他们凑不齐的,总得留个念想。”
丁程鑫趴在地上去捡那半片麦饼时,摸到坛口的裂痕里嵌着根细发——是丁念苏的,去年扎辫子时掉的,被丁安辰捡起来夹在箭囊里,此刻混着灰,成了永远也解不开的结。
外面的雪又开始下了,落在空坛上,像谁撒的纸钱。丁程鑫把空坛抱在怀里,坛口的温度比冰还冷,像丁望安最后看他的眼神,再没了当年趴在他背上时的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