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学的路被夕阳染成金红色,肆野牵着温妄的手腕穿过人群,指尖的温度烫得她心尖发颤。路边的小吃摊飘来烤肠的香气,温妄吸了吸鼻子,看见肆野正低头看她,眼里的笑意比阳光还暖。
“想吃?”他挑眉。
温妄点点头,又赶紧摇摇头:“不用了,马上吃饭了。”
肆野却没听,径直走到摊前买了两根烤肠,递给她一根:“尝尝,这家的甜酱很特别。”
温妄咬了一口,甜丝丝的酱汁在舌尖化开,混着肉香,是她从没尝过的味道。她偷偷看了眼肆野,他正低头咬着烤肠,侧脸的线条在夕阳下柔和得不像话,根本不像平时那个冷冰冰的肆野。
“你以前是不是经常来这儿?”温妄含糊地问。
“嗯,”肆野点头,“小时候奶奶总带我来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轻了些,“她做的甜酱,比这个还好吃。”
温妄没再追问。她知道肆野很少提家里的事,像现在这样愿意说点过去的事,已经很不容易了。
两人去了家安静的面馆,肆野点了两碗番茄鸡蛋面,特意嘱咐老板少放番茄。“你上次说不爱吃酸的。”他自然地解释道,好像记得她的喜好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。
温妄的心像被温水泡过,软得一塌糊涂。她低头吃面,没看见肆野吃面时,动作放得很慢,偶尔会抬手按一下胸口,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一下。
吃完面出来,天色已经暗了。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,温妄打了个哆嗦,肆野立刻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,这次没再找借口,只是说:“别着凉了。”
路过公园时,温妄看见旋转木马亮着灯,像个童话里的城堡。“我小时候最喜欢这个了,”她眼睛亮晶晶的,“但我妈总说幼稚,从来没带我坐过。”
肆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,沉默了几秒:“想坐吗?”
温妄愣了愣,随即摇摇头:“算了,太傻了。”
“不傻。”肆野拉起她的手往公园走,“去坐一次。”
旋转木马上的灯光忽明忽暗,映在肆野脸上,明明灭灭的。温妄坐在他旁边,看着他挺直的侧脸,突然觉得这一刻好像能永远停住。
“肆野,”她鼓起勇气开口,“你为什么……突然对我这么好?”
肆野转过头,灯光落在他眼里,像碎了的星星。“因为想对你好。”他说得很轻,却异常坚定。
温妄的心跳漏了一拍,刚想再说点什么,突然看见肆野的脸色瞬间白了下去。他猛地按住胸口,呼吸变得急促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。
“肆野?你怎么了?”温妄慌了,伸手想去扶他,“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”
肆野没说话,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个白色的小药瓶,手抖得厉害,好几次都没拧开瓶盖。温妄赶紧抢过药瓶,倒出一粒白色的药片递到他嘴边,又拧开矿泉水瓶给他喂水。
药片咽下去好一会儿,肆野的呼吸才慢慢平稳下来,脸色却依旧苍白得吓人。
“这是什么药?”温妄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你到底怎么了?”
肆野抬起手,想摸摸她的头,指尖却没力气,只能轻轻碰了下她的脸颊。“老毛病了,”他扯出个安抚的笑,却比哭还难看,“就是有点低血糖,不碍事。”
“骗人!”温妄的眼泪掉了下来,“低血糖怎么会吃这种药?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?”
肆野看着她泛红的眼眶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。他想说点什么,却发现喉咙发紧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他不能告诉她,不能让她知道自己有先天性心脏病,不能让她像奶奶那样,每天活在担心他随时会离开的恐惧里。
“真的没事,”他强迫自己挤出笑容,声音还有点抖,“就是最近没休息好,回去睡一觉就好了。”
温妄显然不信,却看着他虚弱的样子,说不出追问的话。她只能扶着他慢慢站起来,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,努力撑着他的重量往家走。
路上,肆野很少说话,只是偶尔会低头看她,眼神里带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,有不舍,有愧疚,还有点藏得很深的温柔。
走到温妄家楼下时,肆野突然停下脚步,从口袋里掏出颗薄荷糖,这次是葡萄味的,紫色的糖纸在路灯下闪着光。“这个给你,”他把糖塞进她手里,“下次想吃旋转木马,我再带你去。”
温妄捏着那颗糖,指尖冰凉。她看着肆野转身离开的背影,他走得很慢,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,单薄得让人心慌。
回到家,温妄把那颗葡萄味的薄荷糖放在书桌上,看着糖纸发呆。她总觉得肆野有事瞒着她,刚才他按胸口的动作,那苍白的脸色,还有那瓶神秘的药,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。
第二天去学校,温妄特意早到了半小时,想等肆野问个清楚。可直到早读课开始,肆野的座位还是空的。
第一节下课,班主任突然走进教室,脸色凝重:“跟大家说个事,肆野同学因为身体原因,需要休学一段时间接受治疗,具体什么时候回来,还不确定。”
温妄手里的笔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,疼得她喘不过气。
身体原因?是昨天那个老毛病吗?是那颗白色药片治不好的病吗?
她想起肆野说过的“奶奶做的甜酱”,想起旋转木马上的灯光,想起他递给她薄荷糖时,眼里藏不住的温柔。那些她以为的甜蜜日常,原来都藏着她不知道的隐忧。
口袋里的葡萄味薄荷糖被她捏得变了形,糖纸的棱角硌着掌心,像肆野没说出口的话,又疼又涩。
温妄趴在桌子上,眼泪无声地掉下来,打湿了课本上的字迹。她突然很后悔,昨天为什么没有再追问一句,为什么没有告诉他,就算他有病,她也不怕,她只想陪着他。
窗外的阳光很亮,可温妄觉得,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