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见到沈知远,是在十二年后的南京。
那天她在古籍书店整理旧书,忽然听见有人问:“请问有《漱玉词》吗?”
熟悉的声音让她手里的鸡毛掸子掉在地上。转过身,看见个穿中山装的男人站在柜台前,头发里添了些银丝,鼻梁上换了副黑框眼镜,但镜片后的眼睛,还是像当年雨巷里那样亮。
“沈先生?”她的声音在发抖。
他猛地回头,手里的书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“微言?”他一步步走过来,脚步有些踉跄,“真的是你?”
阳光从玻璃窗照进来,在他鬓角的白发上镀了层金边。林微言这才发现,他的左手缺了根小指,虎口处有道很深的疤痕。
“这些年,你在哪里?”他握住她的手,掌心的温度和当年一样,只是多了些粗糙的茧。
“我在重庆教书,去年才回来。”她看着他断指的地方,眼泪忽然掉下来,“你呢?你的手……”
“没事。”他笑了笑,左脸颊的梨涡还在,“当年在游击队里被炮弹炸的,捡回条命就不错了。”
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,一层层打开,是支修好的玉簪,断了的梅蕊处用赤金补了朵小小的花苞。“找遍了南京的银匠,才修好的。”他把玉簪插进她的发髻,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鬓角,“我说过,会来找你的。”
书店外的长街上,孩子们在放鞭炮,噼里啪啦的声响里,她听见自己的心跳,和十二年前那个雨天一样,热烈而慌乱。沈知远从身后抱住她,下巴抵在她的发顶,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微言,我找了你十二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