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回响

黑暗吞没了一切。

莉亚的呼吸在隧道里凝成白雾，紫色指甲划过混凝土墙壁，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。她死死咬住嘴唇，试图控制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肢体——它们像被注入了某种活物，指尖传来诡异的脉动，仿佛有第二颗心脏在指节间跳动。

"别动。"苏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枪口抵住了她的太阳穴，"再扩散一寸，我就开枪。"

莉亚能闻到子弹上圣油的气味。队长从不开玩笑。

前方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，艾琳的荧光棒照亮了修女——如果那还能被称为修女的话。无面的头颅缓缓转动，刻着倒悬十字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。她的祷告声变了调，化作某种介于尖叫与吟唱之间的噪音："……以五人之血，启封印之门……"

薇薇安的法杖插进地面，幽蓝符文如锁链般缠绕众人脚踝："是缚地灵！别让它的声音——"

修女的躯体突然爆裂。

数十条暗红触须从领口喷射而出，末端长着人齿密布的吸盘。莉亚本能地翻滚躲避，却看见触须在半空诡异地转弯——全部冲向艾琳。

医疗兵站着没动。

她解开染血的绷带，露出完全结晶化的右腿。蓝光暴涨的瞬间，触须如遭雷击般痉挛萎缩。莉亚这才看清，那些触须内侧布满了细小的教会纹章——和被烧死的异端审判官身上的烙印一模一样。

"跑！"艾琳的吼声带着金属质感，"它要的是魔女之血！"

隧道深处传来铁轨震颤的轰鸣。不是地铁——是某种更庞大的东西正在逼近。莉亚的后颈纹路突然灼烧般剧痛，紫色指甲不受控制地伸长，刺进混凝土。一幅破碎画面强行灌入脑海：漆黑祭坛、五个玻璃罐、浸泡在液体中的少女躯体……

"左边岔路！"她脱口而出，自己都不知道情报从何而来。

苏菲拽着她冲进维修通道时，整条主隧道轰然塌陷。尘埃中浮现出巨大的苍白手臂，指节由无数人骨拼接而成。那只手拍在地面的瞬间，莉亚看见掌心嵌着个熟悉的银制怀表——三个月前死在柏林行动中的队友爱丽丝的遗物。

薇薇安突然开始吟唱古凯尔特语，法杖裂纹中渗出黑雾。影魔终于挣脱束缚，化作人形阴影扑向白骨巨手。两者相撞的冲击波掀飞了所有人，莉亚撞在铁栅栏上，后颈擦过锈蚀的金属。

剧痛中，她听见了歌声。

轻柔的女声哼着德国民谣《萝蕾莱》的调子——母亲生前总唱这首。但当她挣扎着爬起，却发现声音来自自己正在愈合的伤口。紫色血液在空气中凝成音符，飘向隧道深处。

"你的血……"艾琳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，"在回应召唤。"

维修通道尽头出现微光。不是阳光——是某种生物荧光，来自爬满墙壁的菌丝网络。那些发光真菌组成清晰的箭头，指向下方排水口。菌丝间偶尔闪过金属反光，莉亚蹲下查看，指尖碰到个冰冷物体。

嵌在菌毯里的是一枚梵蒂冈特勤处徽章，背面刻着苏菲的名字。

队长脸色瞬间惨白："这不可能……"

徽章突然溶解成银灰色黏液，顺着莉亚的手指爬上手臂。皮肤接触处浮现出记忆片段：十二岁的苏菲被绑在手术台上，穿枢机主教红袍的老人将注射器刺入她的颈椎……

幻觉破碎时，排水口传来水花溅起的声音。

一张泡胀的人脸浮出水面。

柏林行动中失踪的狙击手玛琳，此刻正用她浑浊的眼球"望"着众人。她的嘴唇早已腐烂，却仍能开口，声音像是无数昆虫振翅的合鸣："献上紫色之血，否则黎明前伦敦将重演庞贝。"

玛琳的制服突然裂开，露出胸腔——里面没有器官，只有团跳动的黑色火焰，火焰中心漂浮着微型伦敦城模型。泰晤士河的位置涌动着紫色液体，正沿着毛细血管般的街道流向圣保罗大教堂。

薇薇安突然跪倒在地，法杖彻底碎裂。影魔残存的碎片尖叫着钻回她右眼的虹膜，血泪滚落面颊："它在圣殿地窖……第七王座……"

艾琳的结晶腿突然刺入地面，蓝光如蛛网蔓延。她抓住莉亚流血的右手按在光网上，菌丝网络顿时疯狂生长，在众人面前拼凑出立体地图——伦敦地下竟存在着直径五公里的巨大空洞，位置正好覆盖议会大厦至塔桥。

地图某处闪烁着紫光。莉亚后颈的纹路与之共振，剧痛中她看清那是个环形大厅，中央王座由骸骨堆砌而成。王座后方竖着五个培养舱，其中四个已注满不同颜色的液体，分别浸泡着与她们相貌相同的躯体。

第五个舱体空空如也，标签上写着：

**莉亚·克劳馥**

**觉醒倒计时：11小时42分**

苏菲的子弹突然卡壳。

玛琳的尸体发出湿漉漉的笑声，黑色火焰暴涨。菌丝地图被烧穿的刹那，莉亚看见环形大厅的穹顶画着巨大壁画——五个魔女跪拜在王座前，而端坐其上的人影……

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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