归航

新西兰观测站的访客册写满时，林漾在最后一页贴了张照片。是他们在紫金山天文台拍的，背景里的香樟苗已经长成小树，枝叶间漏下的阳光，在地上拼出完整的星轨。

江熠突然把台相机举到眼前，是那台老式胶片相机，当年在东台山拍过野蔷薇的那台。“最后张胶卷了。”他的指尖在快门上顿了顿，“拍张合照吧。”

林漾靠在他肩上，看见镜头里的自己戴着星轨吊坠，江熠的后颈贴着疤痕贴，远处的射电望远镜正对着“漾熠”星的方向。快门声响起的瞬间，唱片机里的《星轨》刚好结束最后个音符。

洗出来的照片里，有颗流星刚好划过夜空。林漾把照片夹进《天体演化简史》，发现书页间还夹着片香樟叶——是高三毕业那天他塞进江熠课桌的那片，叶脉上的折痕被摩挲得发亮，像条走了很久的路。

观测站的铁门在身后关上时，林漾听见射电望远镜转动的声音。江熠突然停下来，指着天空说：“你看，长庚星和启明星同时亮了。”

林漾抬头，看见两颗星星在晨幕中遥遥相对，像跨越了整个宇宙的约定。他想起所有的碎片：暴雨中的校服外套，琴房里的吉他声，青海的日全食，创客大赛的奖杯……原来最好的星轨，从来不是预设的轨迹，是彼此用真心铺就的归途。

江熠的手紧紧牵着他，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。林漾看着他眼里的自己，突然明白所谓永恒，不是课本里的光年，是此刻交握的手，是颈间的星轨吊坠，是从高二到往后余生，每一个被认真收藏的瞬间。

远处的太平洋泛起晨光，像杯融化的草莓汽水。林漾在江熠的掌心画了个星星，听见自己的声音被风吹得很远：“江熠，我们回家了。”

江熠的笑在晨光里漫开来，像那年东台山的日出，像青海的日全食，像所有被星光照亮的瞬间。他低头吻住林漾时，林漾听见《星轨》的旋律在心底响起，带着所有未说出口的温柔，在整个宇宙里，清晰而坚定地回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