嘶哑的声音裹着雨气钻进耳朵，江离攥紧手里的半把钥匙，指节因为用力泛白。手电光钉在门口，那里空无一人，只有走廊尽头的窗户在风里发出“哐当”的碰撞声。
“谁在说话？”他压低声音，后背抵着冰冷的门板。
没有回应。但那脚步声又响起来了，这次是从化妆间的天花板上传来的，“咚、咚”，像有人穿着皮鞋在楼上踱步。江离猛地抬头，看见天花板的角落有块木板松动了，缝隙里透出微弱的光。
他搬过化妆台的木椅，踩上去推开木板。一股混合着灰尘和腐朽的气味涌下来，头顶是条狭窄的阁楼通道，手电光扫过去，能看见通道尽头立着个模糊的人影。
“是你吗？李悦？”江离攀着阁楼边缘爬上去。通道仅容一人通过，两侧堆着废弃的道具，一尊缺了头的石膏像在光柱里投下扭曲的影子。
走到尽头才发现，那不是人影，是件挂在衣架上的黑色风衣，衣摆随风晃动，像有人站在那里。风衣口袋里露出半张纸，江离抽出来一看，是张十年前的剧院演出表，上面用红笔圈着第七场——《哈姆雷特》，主演栏写着“苏晚”。
就是那个在火灾中死去的女演员。
他的指尖刚触到“苏晚”的名字，风衣突然坠落在地，露出藏在下面的铁盒。盒子没锁，打开后，里面铺着块暗红色的绒布，放着半枚指甲——和镜中看到的那半枚一模一样，断面能和之前的拼在一起。
指甲下面压着张泛黄的病历单，患者姓名是苏晚，诊断结果是“应激性精神障碍”，主治医生签名处，写着“陈默”。
江离的心脏猛地一跳。陈默是清平镇唯一的私人医生，也是赵宏的家庭医生。三天前李悦报失踪时，陪同她去警局的正是陈默。
“咚！”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。江离转身时，手电光恰好照到通道入口，刚才那尊无头石膏像倒在地上，碎成了几块。而他来时的木板门，不知何时关上了。
阁楼里瞬间陷入黑暗，只有手机屏幕的微光——他摸出手机想照明，却发现屏幕上自动弹出一张照片。照片是在化妆间拍的，镜中的他正拿着那半枚带血的指甲，而镜外的化妆台前，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，背对着镜头，手里拿着支注射器。
男人的白大褂口袋里，露出半截钢笔，笔帽上的花纹和赵宏别墅后门的鞋印花纹，一模一样。
“陈默……”江离的声音在黑暗中发颤。他突然想起什么，翻出手机里存的陈默资料照片，照片上的陈默戴着金丝眼镜，左手手腕上有块烫伤的疤痕——形状像片枫叶，和镜中李悦手腕上的胎记完全重合。
手机屏幕突然熄灭。阁楼里响起细碎的“沙沙”声，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木板。江离摸黑往前挪，手却触到了黏腻的液体，凑到鼻尖一闻，是血腥味。
“找到答案了吗？”嘶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。
江离猛地抬头，手电光恰好扫过天花板的裂缝，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，月光从裂缝漏进来，照亮了悬在头顶的东西——是那半把钥匙，用红线吊在房梁上，钥匙尖上沾着的血珠，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掉。
他够下钥匙时，红线突然断裂，钥匙坠落在地，发出清脆的响声。与此同时，阁楼的木板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，外面传来七声钟鸣——已经是午夜十二点，距离限时结束还有六个小时。
江离爬回化妆间时，发现镜子里多了样东西。镜中的化妆台上，放着个打开的药瓶，标签上写着“氟哌啶醇”——治疗精神障碍的药物，而现实中，药瓶正握在他自己手里，瓶盖不知何时被拧开了。
镜中的“他”拿起药瓶，往手心倒出几粒白色药片，然后抬起头，对着镜外的江离露出笑容。那笑容里，嘴角的弧度和陈默资料照片里的一模一样。
“影子在模仿人，而人在变成影子……”江离突然想起旗袍里的纸条。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药瓶，又看向镜中那半枚带血的指甲——此刻，指甲旁边多了张纸条，上面是用钢笔写的字：
“第七个观众，该换药了。”
化妆间的门再次被推开，走廊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，一步一步，朝着这边走来。江离握紧手里的药瓶，躲到门后，这次他看清了，走廊尽头的灯光下，走来的人穿着白大褂，戴着金丝眼镜，左手手腕上的枫叶形疤痕，在光里泛着诡异的白。
是陈默。
而陈默的手里，正拿着另一半带血的指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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