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防车的水痕在剧院台阶上洇出浅褐色的纹路,像幅未干的水墨画。江离弯腰捡起片被水打湿的槐花瓣,花瓣背面的纹路竟与林深日记里夹着的枫叶标本完全重合。苏辰抱着苏晚走出警戒线时,怀里的合照被风吹开,成年后的四人站在剧院门口,林深胸前的胸针反射着阳光,在照片边缘烫出个模糊的“7”。
“第七年的今天。”苏晚的声音还带着虚弱,她指尖划过照片里的老槐树,“他说等风波平息,就在树下埋瓶槐花酒。”江离突然想起礼帽里的槐花瓣,此刻正散发出淡淡的酒香,像有人提前把约定藏进了时光里。
疗养院的钥匙在江离掌心发烫。档案室最深处的铁柜里,除了赵宏伪造的苏晚病历,还有个上了锁的木盒,锁孔是四枚胸针拼合的形状。当四枚枫叶扣在一起时,盒盖弹开的瞬间,飘出张泛黄的信纸,是林深的笔迹:“我在剧院的通风管道里藏了件东西,能证明赵宏挪用公款的账本,坐标是苏晚当年总忘词的位置。”
“是第三排七号座位正上方。”苏辰突然想起童年录像,苏晚总在那个位置卡壳,林深会偷偷用手电筒在幕布上打提示。江离抬头看向剧院的通风口,阳光从格栅漏下来,在地面拼出串数字,正是赵宏转账单上的金额。
拆通风管道的工人突然喊出声:里面卡着个帆布包,包上的枫叶刺绣与胸针一模一样。包里没有账本,只有件洗得发白的戏服,领口绣着“林”字,内衬缝着层油纸,拆开后露出本更详细的记录——赵宏不仅贪墨,还在七年前调换了林深的降压药,病历上的“药物过敏”根本是伪造的。
“他怕林深查出账本的事。”苏晚的指尖划过“第七年换药”的记录,突然想起那天林深在后台说的话:“这药的味道变了,像少了槐花蜜。”原来林深早就察觉,只是没来得及说。
剧院门口的老槐树突然落下阵花雨。江离发现树干上有个新挖的坑,里面埋着个陶瓶,瓶身刻着“七”字。倒出的不是酒,是卷录音带,塞进播放器的瞬间,林深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:“小离,苏辰总说你礼帽上的‘7’是随便画的,其实你是怕我们忘了第七场戏的约定吧?”
录音里突然插入段杂音,是苏晚的笑声:“林深哥,你藏在道具剑里的纸条,我早就看到了——说要在第七年帮江离开个人画展。”苏辰的声音接着响起:“还有我,要把姐姐的剧本改成戏,让你的侠客角色永远活着。”
最后是江离自己的声音,年轻得发涩:“那我就做你们的道具师,永远给你们修剑。”
陶瓶底部刻着行小字:“第七年花开时,剧院重建的奠基石下见。”江离突然想起今早路过工地,工人正往地基里埋块刻着“影”字的石头。他拽着苏辰往工地跑,苏晚的相机在怀里发烫,屏幕自动亮起,显示着实时画面:奠基石旁站着个戴礼帽的男人,正往土里埋什么东西,背影与林深年轻时的照片完全重合。
奠基石被吊起的瞬间,所有人都屏住呼吸。下面没有尸体,只有个铁盒,里面放着四枚新的枫叶胸针,背面刻着今年的日期。最底下压着张画展邀请函,收件人是江离,发件人栏写着“林深”,地址是剧院重建后的画廊。
“他真的在等我们。”苏晚的相机快门自动按下,照片里的花雨突然定格,拼成“未完待续”四个字。江离的礼帽被风吹落,帽檐内侧的槐花瓣飘出来,落在新胸针上,像给每个名字都盖上了花印。
远处传来剧院重建的哨声。江离捡起地上的陶瓶,发现瓶底的“七”字正在变淡,渐渐被新的刻痕覆盖——是“八”,旁边画着片小小的枫叶,像在说:明年,还有新的约定。
苏辰突然指着工地的脚手架,阳光透过钢管的缝隙,在地面拼出侠客举剑的影子,剑尖指向画廊的方向。江离低头看掌心的胸针,反射的光斑里,四个重叠的影子正往光亮处走,像要把第七年的花期,走成永远未完的序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