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未寄出的调色盘

把心动酿成秘密的酒

秋末的美术展上,枫眠的那幅《秋日静物》挂在展厅最显眼的位置。谢枝江站在人群外看了很久,银杏叶的黄色依旧亮得恰到好处,只是这次再看,那抹亮色里好像藏了太多没说出口的话,压得人眼眶发酸。

他口袋里揣着张叠了好几次的纸条,是昨晚写的。铅笔字被反复涂改,最后只留下一句“周六下午三点,美术教室见”。指尖把纸条攥得发皱,像他这几年反复纠结的心思——从高一第一次在美术教室看见枫眠低头调色的样子,到后来悄悄模仿他握笔的姿势,再到那些藏在速写本里的、几乎重合的手,每一笔都浸着不敢说出口的喜欢。

展览结束后,他在走廊遇见了枫眠。对方正被几个学弟围着讨论笔法,侧脸在顶灯的光线下显得柔和,耳后那撮金棕色的头发还在,只是比以前短了些。谢枝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,躲进阴影里,看着枫眠笑着摆手说“其实没什么技巧”,心脏像被画笔的木柄轻轻敲了下,钝钝的疼。

那张纸条最终没送出去。周六下午的美术教室空无一人,松节油味淡了许多,窗台上的钛白颜料用得只剩小半管,管身皱巴巴的,像他没说出口的那些话。谢枝江坐在枫眠常坐的位置上,翻着自己那本画满了对方的速写本,忽然发现最后一页的日期,停留在三个月前——那天之后,枫眠好像很少再来美术教室了。

后来才从同学嘴里听说,枫眠家里出了点事,要转学去南方。谢枝江冲到车站时,只看到驶离的火车尾巴,白色的烟在秋日的天空里散得很快,像他没抓住的那卷速写纸。

他在站台捡了片被风吹落的银杏叶,夹进速写本最后一页。那片叶子黄得发脆,比枫眠画里的那片少了点暖意,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光。

再见到枫眠,是七年后的冬天。

谢枝江收到请柬时,手指在烫金的“枫眠”二字上停留了很久。红色的请柬边缘有点磨手,像当年美术教室画架上的木刺。他最终还是去了,穿着合身的西装,站在宴会厅最角落的位置,手里捏着杯没动过的红酒。

枫眠穿着白色的礼服,站在新娘身边,笑得温和。阳光透过教堂的彩绘玻璃落在他身上,把他的头发染成了比当年更浅的金色,耳后那撮头发依旧没梳好,只是这次,身边有人伸手替他轻轻捋到了耳后。

谢枝江看着他们交换戒指,看着枫眠低头吻新娘的额头,看着台下响起的掌声像潮水般涌过来。他悄悄退后一步,靠在冰凉的墙壁上,喉咙发紧,像被松节油的气味呛住了。

原来有些颜色,注定只能留在调色盘里,永远画不进同一个画面。

婚礼散场时,外面下起了雪。谢枝江没打伞,任由雪花落在肩头,像落了层没抹匀的钛白。他摸出手机,翻到相册里那张存了很久的照片——是高三毕业那天,他偷拍的枫眠。对方站在美术教室的窗边,手里举着那支用空了的钛白颜料管,阳光落在他脸上,笑得像个孩子。

照片下面有一行没发出去的消息,是当年在车站编辑的:“其实那幅画里的柠檬黄,我调了三次才像你的样子。”

雪越下越大,把城市染成了一片白。谢枝江想起美术教室的松节油味,想起那卷沾着赭石色的速写纸,想起月光下几乎重合的两只手,还有那本永远停留在最后一页的速写本。

这些画面像褪色的老照片,被时光浸得发旧,却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,突然清晰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
他最终没有上前打招呼,只是在街角的路灯下站了很久。看着枫眠挽着新娘的手坐上婚车,红色的尾灯在雪地里拉出两道模糊的光,像他这辈子没说出口的那句喜欢,最终消散在夜色里。

后来谢枝江再也没画过画,速写本被锁进了书柜最深处。偶尔整理旧物时,会闻到那本本子里散出来的、淡淡的松节油味,像粒永远发不了芽的种子,在心底某个角落生了根,长成了一辈子都绕不开的结。

他偶尔会听说枫眠的消息,说他成了小有名气的画家,画里总带着明亮的黄色,像浸过蜜。谢枝江在网上看过他的画展照片,其中一幅画的是冬日教堂,阳光透过彩绘玻璃落在新人身上,白色的婚纱和礼服上沾着点细碎的白,像极了当年他没送出去的那管钛白颜料。

画的名字叫《圆满》。

谢枝江对着屏幕看了很久,然后关掉页面,端起面前的咖啡。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在桌面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,像滴落在画纸上、来不及擦去的墨。

他想,有些圆满,注定只能远远看着。就像美术教室里的松节油,最终会散在空气里,而他心里的那点颜料,永远留在了那个没说出口的秋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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