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娘……”贞淑踉跄着迈进舱门,险些被裙角绊倒。
金玉妍霍然起身,鎏金护甲扣在案几上铮然作响:“打听到了吗?”
待左右退尽,贞淑才颤声道:“雪凰舫守得铁桶一般,只是……皇上押了素练,回京便要送入慎刑司。”
金玉妍身形一晃,袖口扫落了茶盏。瓷片碎裂声中,她喃喃道:“她经不住拷问的……那些事,皇上必不会放过母族……”
忽地,她一把攥住贞淑手腕,眼底猩红如血:“本宫要素练回不到京城……贞淑,杀了她……”
金缕舫
澜翠轻掀珠帘,低声道:“主儿,进忠来了。”
嬿婉眸中闪过一丝精光,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敲:“让他进来。”
进忠躬身入内,在舱门口利落地打了个千儿,嗓音里带着几分谄媚:“奴才给令主儿请安,您吉祥!”
嬿婉唇角微扬,却不急着叫他起身,只慢悠悠地拨弄着腕间的翡翠镯子“进忠,本宫今日叫你来,是有件要紧事……”
进忠眼珠一转,立刻凑近几步,压低声音:“主儿您尽管吩咐,奴才就是豁出这条命,也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。”
嬿婉斜睨他一眼,终于倾身向前,在他耳边低语,吐息如兰,却字字如刀:“盯紧素练……如不出意外,有人不想让她活着回京。”
进忠瞳孔一缩,猛地抬头,手指在颈间虚划一下,试探道:“您是说他们要……?”
嬿婉缓缓靠回椅背,指尖点了点桌面,笑意不达眼底:“本宫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......”
进忠立刻会意,后退一步,深深一揖,语气里透着狠劲儿:“主儿放心,奴才必定办的漂漂亮亮的。”
进忠走后,金缕舫里一阵安静。嬿婉手里捧着一本书,却似乎并未看进去。她的脸色略显苍白,眉间也带着一丝疲惫,整个人看起来比往日清瘦了许多。
春婵忍不住上前,轻声说道:“主儿,您最近兰舫、雪凰舫两头跑,又是给舒嫔娘娘熬药,又是给皇后娘娘侍疾,奴婢们瞧着您都瘦了一圈了。您可得保重身子啊。”
澜翠也跟着附和,语气里满是担忧:“是啊主儿,您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,奴婢们都怕您也累倒了。若是您也倒下.....”
春婵也点头:“是啊主儿,您平日里总为别人操心,如今也该为自己想想了。奴婢们虽然愚笨,但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还是可以的。”
嬿婉见她们如此关切,心中不禁一暖,轻轻叹了口气:“最近事多复杂。意欢怀孕又中了毒,别人我不放心。再说我也只是熬个药,平时都是蕊姬在那边照料”
嬿婉话音刚落,澜翠已忍不住轻叹一声,伸手替嬿婉拢了拢微微滑落的薄毯,低声道:"主儿,这南巡路上舟车劳顿,您自己身子也不是铁打的,若真累病了,皇上……" 她顿了顿,终究没敢说下去。
嬿婉指尖一顿,随即又轻轻揉了揉眉心,唇角仍挂着那抹温婉的笑:"万岁爷日理万机,最近也是被这些事熬得焦头烂额。只盼着,事情早日水落石出,也不枉我忙活一场......" 她抬眸望向窗外,夜色沉沉,运河两岸的灯火映在水面上,碎成点点浮光。
夜,四周静谧得仿佛连呼吸声都能听见,可却隐隐透着一丝不安的气息。进忠和进保带着一群人,悄然潜伏在暗处,目光如炬,紧盯着前方。身旁的进保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:“哥哥,咱们已经守了两天了,真的会有人来吗?”
进忠侧过头,看了进保一眼,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抹嗤笑:“不出所料,应该就是今晚了!”
进保皱了皱眉,眼中满是疑惑:“你怎么这么肯定?”
进忠翻了个白眼,:“明儿个就进京了,你说呢?”
进保一愣,思索片刻,恍然大悟地点头:“如果真有背后之人,那些人肯定不想素练活着回京......”
进忠轻笑一声,拍了拍进保的肩膀:“总算是开窍了。别大意,打起精神来,今晚绝不能让他们得逞。”
两人对视一眼,目光中透着坚定。夜风微凉,吹拂着他们的衣角,周围的气氛愈发紧张。黑暗中,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,等待着时机的到来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风声、水浪声,仿佛都成了这场暗战的征兆。进忠的手悄然握紧了腰间的刀柄,目光如鹰隼般锐利,随时准备出击。进保也不再言语,屏息凝神,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。
忽然,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,紧接着,一道黑影在月光下闪过,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迅速靠近。进忠眯了眯眼,低声道:“这是看不起谁呀?就一个人......”
进保立刻握紧了手中的武器,眼中闪过一丝兴奋:“终于等到他了!”
两人对视一眼,默契地点了点头,悄无声息地指挥着身后的人马,准备在他下手的时候活捉“刺客”。
夜色深沉,仿佛连天空都被一层黑幕笼罩,唯有他们眼中闪烁的光芒,透露出内心的坚决。今晚,注定是一场不眠之夜.....
黑影悄无声息地朝四周环视了一圈,确认无人察觉后,他从怀里缓缓掏出一把锋利的刀子。月光洒在刀身上,反射出冷冽的寒光。他目光阴沉,脚步轻捷如猫,径直走向船舱门口。
看守在门口的侍卫还未反应过来,黑影已手起刀落,快准狠地将刀刃刺入侍卫的要害。侍卫无声倒下,鲜血染红了甲板。黑影推开舱门,身影一闪,悄然潜入。
船舱内,素练并未熟睡,她的呼吸微浅,似醒非醒。隐约间,她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响动,猛地睁开眼,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朝她逼近。那人手中握着一把刀,刀尖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森森寒意。
素练瞬间清醒,心跳如擂鼓,她艰难地挪动沉重的身体,试图拉开距离:“你是谁?你想干什么?”
黑影冷笑一声,声音低沉而冰冷:“我是送你上路的人。”说完,他举起刀子,刀尖直指素练的胸口。
就在刀尖即将刺入素练胸膛的瞬间,一枚石子“嗖”地飞来,精准地击中了黑影的手腕。黑衣人吃痛,刀子脱手落地,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。
与此同时,船舱外冲进来一群侍卫,他们迅速拔出刀剑,齐刷刷地架在黑衣人的脖子上,将他牢牢控制住。
进忠从后面走进船舱,快声道:“卸了他的下巴!”
一个侍卫眼疾手快地拽下黑衣人的面罩,咔吧一声,真的将他的下巴卸了下来。此刻,船舱内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。
素练瞪大了眼睛,看着那张熟悉的脸,满脸震惊:“贞淑?你,你们……嘉妃要杀我?为什么?”她实在想不明白,嘉妃为何会对她下如此毒手。
贞淑用一种极其鄙视的眼神看着素练,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屑与冷漠。素练更加困惑了,心中充满了不安与恐惧。
进忠看到这一切,扑哧一声笑了出来,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:“素练啊素练,你还真的是个蠢货!你被人家卖了还要帮人家数钱……”
素练听到这话,心中一阵刺痛,脸色铁青:“你什么意思?”
进忠冷笑一声,慢悠悠地说道:“你帮着嘉妃做了多少事,你自己不知道?”
素练一时语塞,“我帮她做什么了?我,我那都是为了皇后娘娘,跟嘉妃有什么关系?嘉妃只不过......”
说到这,素练猛地闭上嘴,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。她回想起这些年所做的一切,背后都有嘉妃的影子。原来,原来自己就是一把刀。可笑自己还以为嘉妃真的是为了皇后娘娘......
进忠冷冷地看着她,眼中没有丝毫同情,走到素练面前,俯身低声道:“现在,你还有机会选择。是继续当个蠢货还是跟我合作?你自己好好想想吧。”
素练愣住了,心中一片茫然。她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几乎未曾留意过的进忠,忽然觉得自己的命运或许还有转机。
船舱内,沉默的气氛逐渐蔓延,只有风声和海浪的声音在耳边回荡……
御舟
弘历正沉浸在深深的梦乡之中。突然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宁静。紧接着,李玉的声音在舱外响起:“皇上,皇上,奴才有要事禀报!”声音虽低,却带着几分焦急,显然不是小事。
弘历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,眉头顿时皱了起来。他缓缓睁开眼,眼中闪过一丝不悦,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火气。睡得好好的被人吵醒,最是讨厌了!
“什么事如此紧急,非得现在禀报?”弘历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,显然对李玉的打扰颇有不耐。
李玉听到皇上弘历的语气,心中也是一紧,连忙躬身走进船舱,低声道:“皇上,进忠、进保带人抓到了刺客!”
弘历闻言,神情一滞,方才的不悦瞬间被惊吓取代:“刺客?人呢?”
李玉抬起头,恭敬道:“就在甲板上。”
弘历从床上起身,伸直胳膊,李玉立刻会意,忙上前为皇上更衣。弘历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,沉声道:“带上来,朕倒要看看,何人这么大胆!”
船舱内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,弘历的眉头紧锁,心中却飞快地思索着。刺客?皇家船队,守卫重重,竟然有人敢行刺?莫非朝廷中的暗流已经涌动到了如此地步?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怒意——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动手,真是胆大包天!
不多时,进忠、进保和几名侍卫押着一名黑衣人进了船舱,身后还跟着衣衫褴褛的女人。弘历仔细辨认,这不是素练吗?再一看那个黑衣人,弘历更是吃了一惊......贞淑?
弘历看了半晌,怒道:“谁给朕解惑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进忠向前一步,打了个千,恭敬地向皇上禀报道:“皇上,这名黑衣人,乃是启祥宫的贞淑。今夜,她竟胆大包天,杀了守卫,闯进船舱,企图杀害素练灭口。幸好我们早有防备,当场将她抓获,未让她得逞。”
宫里面色凝重,眉头紧锁,显然对贞淑的所作所为感到震惊与愤怒。他沉声问道:“贞淑为何要杀害素练?此事背后可有隐情?”
进忠低头答道:“皇上,这件事的来龙去脉,还是让素练给您解惑吧!”
弘历点点头,冷哼一声,目光如炬:“素练,看来你身上有很多秘密啊!当日皇后掉入水中,你高声喊冤。那么今天朕给你个申诉的机会,把你知道的说个明白......”
素练跪在地上 ,整个身子都微微颤抖,脑海中浮现出了金玉妍那张满是花言巧语的笑脸,让她悔恨交加!
“说!”弘历的声音如雷霆般响彻殿内,打断了素练的思绪。她心中一紧,不禁咽了下口水,然而似乎下定了决心,抬起头来,悠悠道:“这些事还要从府邸开始说起……”
她的声音在殿堂中回荡,带着一丝颤抖和坚定。素练缓缓回忆起那些日子,在府邸中的种种琐事与纠葛,金玉妍如何巧妙地利用她的愚蠢,将一切推向不可挽回的深渊。
“……所以金玉妍给了奴婢一包药,找机会放进了哲悯皇贵妃的饭菜里......她不想玫嫔和仪嫔生下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贵子......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金玉妍诱骗奴婢做下的”素练的声音渐渐清晰,她开始把事情的始末一一道来,每一个细节都在她的脑海中回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