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歇后的清晨,阳光透过窗棂,在陈奕恒的书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他正临帖,忽然听到院外传来熟悉的笑声,抬头便见张函瑞抱着一摞书走进来,身后跟着杨博文,手里端着个食盒。
“陈公子,你看我寻到了什么?”张函瑞献宝似的将书放在案上,竟是几卷失传的孤本,“昨日听你说想看《洛阳伽蓝记》,我特意去藏书楼借的。”
陈奕恒眼睛一亮,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,笑道:“多谢函瑞,这份心意我记下了。”他这声“函瑞”叫得自然,却让张函瑞耳根瞬间红透,连声道:“不麻烦,你喜欢就好。”
杨博文这时才把食盒打开,里面是几样精致的点心,形状做得像书卷和墨锭:“这是……我学着做的,不知合不合你口味。”他紧张得声音发颤,生怕陈奕恒觉得简陋。
陈奕恒拿起一块“墨锭”,入口微甜,带着淡淡的芝麻香,不由笑道:“很巧思,很好吃。”
正说着,王橹杰大步流星地走进来,手里提着个鸟笼,里面是只羽毛翠绿的鹦鹉。“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!”他把鸟笼往廊下一挂,鹦鹉立刻扑腾着翅膀叫道:“陈奕恒,好看!陈奕恒,好看!”
众人都笑了,陈奕恒无奈道:“你又胡闹。”
“哪是胡闹,”王橹杰凑近了些,压低声音,“这鹦鹉通人性,以后你看书闷了,就让它陪你说话。”他说着,目光扫过案上的字帖,见字迹清隽,忍不住赞道:“你的字又进步了。”
陈奕恒刚要答话,就见左奇函摇着折扇进来,手里拿着支玉簪,簪头雕着朵玉兰:“前几日见你发间总用布带束着,这个送你。”他说着就要往陈奕恒发间插,却被王橹杰一把拦住。
“左奇函你够了!”王橹杰瞪着他,“送簪子是什么意思?”
左奇函挑眉:“好看就送了,哪来那么多意思?”
“你——”
“好了。”陈奕恒出声打断,接过那支玉簪,认真看了看,“玉质很好,多谢。”他将簪子放在案上,对两人道,“你们再这样,我可就下逐客令了。”
两人这才消停,却都梗着脖子,谁也不肯先理谁。
这时,张桂源带着陈浚铭来了。张桂源手里拿着一幅画,展开却是陈奕恒的肖像,画中人身着月白长衫,立于桃花树下,眉眼温柔,竟与真人一般无二。“前几日画的,陈公子看看是否合意。”
陈奕恒看着画,惊讶道:“你竟悄悄画了我?”
张桂源笑了笑:“那日见你立于桃花下,觉得意境甚好,便记在了心里。”他语气温和,眼底的情意却藏不住,像春日融雪,慢慢漫过心湖。
陈浚铭则打开药箱,取出几个药瓶:“这是我新配的凝神香,你夜里看书晚了,点一支能睡得安稳些。”他说着,又从袖中摸出个小巧的香囊,“里面是薄荷和陈皮,夏日带在身上,能提神醒脑。”
陈奕恒看着桌上渐渐堆起的东西——鹦鹉、玉簪、画卷、药瓶、点心,还有张函瑞带来的孤本,忽然觉得这书房都被填得满满当当,连空气里都飘着股暖意。
他哪里知道,这些东西背后藏着多少心思:王橹杰为了让鹦鹉学会叫他的名字,教了足足三日;左奇函寻那支玉兰簪,跑遍了全城的玉器铺;张桂源画那幅肖像,改了七遍才满意;陈浚铭配药时,特意加了安神的香料,就怕他夜里难眠;张函瑞为借孤本,在藏书楼帮着整理了三日书卷;杨博文为做那几样点心,烫了好几次手。
日头渐高,书房里光影流转。陈奕恒被众人围着,或听王橹杰讲马场的趣事,或与张函瑞讨论书中典故,或听陈浚铭说些养生的法子,偶尔对上张桂源温和的目光,或是瞥见左奇函看似散漫却总落在他身上的视线,还有杨博文不时递过来的茶水……他忽然觉得,这样的日子,倒也热闹安稳。
鹦鹉还在叫着他的名字,墨香混着点心的甜香,在空气里弥漫。七颗心,像投入湖面的石子,为同一个人,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,温柔又汹涌。
左奇函看着陈奕恒低头品茶的侧脸,忽然觉得,这书房的暖意,比任何地方都让人留恋。
或许,不必争什么输赢,能这样看着他笑,就很好。
而王橹杰摸着那只还在叫“好看”的鹦鹉,心里却想着:明日,该带他去看新开的荷池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