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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 新火与旧痕

长情劫

晨光漫进窗棂时,阿瑶是被锅里的药香唤醒的。

沈渊趴在床沿,青衫上的血渍已被秦婆婆洗得发淡,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旧伤。他手里还攥着那卷桃溪坞的画,墨迹早干透了,边角却被指腹磨得发毛。阿瑶轻轻抽回画,看见他睫毛颤了颤,忽然睁开眼,眼底的红血丝里浮着层笑意。

“锅里煮着青杏汤。”他声音还有些哑,却伸手想够她,“秦风说你昨夜守了半宿。”

灶房里,秦婆婆正把捣碎的青杏往陶罐里倒。秦风蹲在火堆旁添柴,短刀别在腰间,刀鞘上的桃花纹被晨光浸得发亮。“沈大哥醒了?”少年抬头时,额角的擦伤还泛着红,“我去后山采了蒲公英,婆婆说混着青杏熬,能消肿。”

阿瑶端着药碗进来时,沈渊正对着那面褪色的“沈”字旗出神。旗帜被秦婆婆熨得平展,边角的破洞用同色的线补过,像块打了补丁的旧伤疤。“秦伯伯带了几个老伙计去县里了。”她把药碗递给他,指尖触到他手腕上的新伤,“说拿着令牌去见李都头,当年是你爹把他从牢里保出来的。”

沈渊喝药的动作顿了顿。“李叔性子耿直,可惜斗不过沈景明的势力。”他放下碗,忽然抓起那把短刀,刀身在晨光里划了道亮弧,“但有些账,总得当面算。”

阿瑶没拦他。她铺开宣纸,研墨时看见窗台上晒着的青杏干,是昨夜挑拣出来的最青的那些。秦风说要晒得半干,泡在酒里能治跌打损伤,就像去年沈渊替他处理打猎摔的伤时那样。

“画什么?”沈渊凑过来时,发间还沾着根草屑,是昨夜趴在床边睡觉时落上的。

阿瑶蘸了蘸胭脂红,在纸上点出片桃林。“画瞭望台。”她笔尖一顿,画出个举着竹箭的小人,“秦风说要把台子修得再高些,能看见兰溪那边的船。”

沈渊忽然笑了。他从怀里摸出块玉佩,是从捕头身上解下来的,玉质通透,刻着朵歪歪扭扭的桃花——当年沈家作坊里的学徒手艺,没想到会出现在仇人的腰间。“秦婆婆说,这玉佩是沈景明三年前赏给他的。”他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的刻痕,“原来有些旧情,早被他自己磨成了刀。”

午时的阳光穿过桃林时,秦伯伯带着人回来了。李都头跟在后面,官服上沾着尘土,手里攥着本账册,封面的“漕运”二字被血浸得发黑。“沈景明的粮仓在城南的废弃窑厂。”他往灶膛里添了根柴,火光映着他鬓角的白发,“当年你爹就是查到这里,才被他按了个通敌的罪名。”

阿瑶的笔尖滴下点墨,落在画里的溪水处。她忽然想起昨夜乱葬岗的火光,想起那些举着锄头的村民,原来所谓的绝境,从来不是孤身一人。就像秦婆婆说的,桃树砍了根还在,只要根须扎得深,春风一吹,又是满坞的花。

沈渊拿起那本账册时,阿瑶正往画里的老桃树下添青杏。青绿色的果子缀在枝头,像一颗颗没熟透的希望。她忽然抬头,看见沈渊望着画笑,眼里的光比朝阳还要亮。

“秦风说要在老桃树下搭个石桌。”他走过来,替她扶正歪了的木簪,“等收了新麦,就着青杏酒,把桃溪坞的故事,慢慢说给孩子们听。”

窗外的桃花又落了些,飘进窗棂落在宣纸上,像给画里的春天,添了片真的花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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