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楚岚对外说,故月辞是远方来的表姐,家里也出了变故,来投奔他爷爷,没想到爷爷去世了,如今也没了办法,只能陪着他住了下来。
这个说法在淳朴的村庄里并没有引起太多怀疑。村民们唏嘘不已,既可怜张楚岚这么小就没了爷爷,又同情故月辞“小小年纪”就愁白了头。
村民们朴实,见故月辞生得跟画儿里走出来似的,虽然一头银发惹眼,但眼神干净(主要是懒得有情绪),性子也安静(主要是懒得说话),便都信了。只是私下不免唏嘘:
“唉,看那姑娘,多水灵的模样,就是这一头白发……怕是伤心狠了。”
“是啊,听说城里人管这叫‘少白头’,就是心思太重,熬的。”
“也是个苦命的孩子,跟小楚岚做个伴也好。”
于是,大家对这对“相依为命”的姐弟,更多了几分照拂。今天东家送把青菜,明天西家送篮鸡蛋。
故月辞对此不置可否。她只是找了个院子里阳光最好的角落,搬了张躺椅,便开始了她绝大部分时间“静止”的生活。
张楚岚很上道。在人前,他一口一个“姐”,叫得脆生。
“王婶,我姐身子弱,受不得累,谢谢您的点心!”
“李叔,我姐怕吵,我帮您把柴火搬过去就成!”
然而,一旦关上那扇吱呀作响的院门,只剩下他们两人时,张楚岚便会收起那副乖巧伶俐的模样,眼神里带上几分不易察觉的依赖。
他会烧好热水,然后轻轻放在她手边的小几上。
“师父,”他低声唤道,声音比叫“姐”时沉静许多,“喝水。”
虽然这个“师父”,能教他的东西实在有限,但他还是喜欢围着她转悠。
清晨——
张楚岚习惯性地早起,准备生火做饭。他轻手轻脚,不想吵醒里屋那位。等他端着简单的粥和咸菜出来时,发现故月辞已经坐在院子的老槐树下那把唯一的躺椅上。
她依旧穿着那身素雅的、不知什么材质的衣裙,银发如瀑,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。她微微眯着眼,像是在感受阳光,又像是根本没睡醒。
阳光好的上午,故月辞会难得地提起一点精神,让张楚岚坐在她面前的土地上。
“今天教什么?预测未来?还是卦象?”张楚岚眼睛发亮,满是期待。他对师父的这类玄妙手段向往已久。
师父总能算出什么时候会下雨,时间甚至一秒不差,对于他来说,这就是用了“术法”。
故月辞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,声音像是浸在温水里:“那些……麻烦。”
她纤细的手指随意一点:“静坐,凝神,感受你体内的‘炁’,让它慢下来。”
张楚岚依言照做,但少年心性,加上体内蓬勃的力量,总是难以持久。不一会儿就心思浮动,气息紊乱。
故月辞也不恼,只是在他气息最躁动时,轻咳出声他便乖乖听话,再次重来。
她教他的,多是这类“修养身心”的法门。如何调息,如何宁神,如何调动炁而不乱,像一片平静的海。用她的话说,先把漏水的破船补好,再想着扬帆远航,不然走不远,还得淹死。
有些法门,张楚岚一学就会,进步神速。但有些涉及到更深层次,牵引因果、窥探天机的术法,每当他试图触碰,故月辞总会适时地打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