联考倒计时牌的数字跳到“3”时，夏栀的笔记本突然卡在了第17页。无论她怎么掰，纸页都像被胶水粘住似的，沈倦画的立体几何图旁边，新字迹迟迟不肯浮现。
“又在对着本子发呆？”同桌把热牛奶往她桌上一放，吸管戳破包装的“啵”声惊得夏栀手一抖，“星泽中学的大巴下午就到，你说沈倦会不会来？”
笔记本突然“咔哒”响了一声，第17页终于松动。可浮现的字迹却歪歪扭扭，像在颠簸的车上写的：“我们的大巴抛锚了。”后面跟着个哭丧脸的小人，举着个爆掉的轮胎。
夏栀的心猛地沉下去。刚要写字，纸面突然泛起大片墨晕，沈倦的字迹被冲得七零八落：“在国道……信号差……”最后几个字几乎要看不清，“我带了那道立体几何的模型，想……”
墨迹戛然而止。
“别急啊。”同桌嚼着面包凑过来，看见那片晕开的墨痕，突然拍了拍她的肩，“我哥在交警大队，说刚才有辆校车在城郊换轮胎，说不定就是他们。”
夏栀刚要掏出手机，就见笔记本第17页开始发烫。烫痕慢慢勾勒出形状，竟是张简易地图，国道旁画着棵歪脖子树，旁边标着：“我在这儿等救援，树影投在路面的长度，刚好是你笔记本的厚度。”
“这是什么暗号？”同桌凑过来看，突然指着窗外，“快看！老班在给星泽的老师打电话，说要派车去接！”
夏栀攥着笔记本往办公室跑，刚到走廊就撞见老班挂电话。“星泽的学生要晚两小时到，”他把登记册往桌上一放，“夏栀，你去把空教室的钥匙拿过来，他们可能要在那儿休整。”
路过香樟树时，笔记本突然自己翻开。第17页的地图旁，多了行浅灰色的字，像是用指甲划的：“我看见你们学校的校车了，黄色的，像块柠檬硬糖。”
夏栀突然笑出声。她靠在香樟树干上，飞快写下：“车上有我昨天让食堂阿姨煮的红糖姜茶，在保温桶里，记得提醒同学喝。”
这次的回复来得很快，还带着点抖动的痕迹：“刚拿到，姜茶的热气把镜片熏模糊了，看见个扎马尾的女生在车下挥手，是你吗？”
她猛地抬头。国道方向驶来的黄色校车上，有个穿星泽校服的男生正扒着车窗，手里举着本眼熟的笔记本，阳光落在他镜片上，闪得像那天橘子色的朝霞。
“是他吗？”同桌不知何时追了上来，举着手机给她看照片，“我哥发的，说换轮胎时这男生总对着本子傻笑。”
照片里的沈倦蹲在歪脖子树下，笔记本摊在膝盖上，旁边放着个用硬纸板做的立体几何模型，顶点处果然粘着只折纸小兔子。
笔记本突然“啪”地合上。等夏栀再翻开，第17页的空白处多了幅速写：穿明城中学校服的女生站在香樟树下，头发被风吹得乱翘，旁边用红笔写着：“比受惊的小松鼠好看。”
校车缓缓停在操场边时，夏栀的手指还停留在那行字上。沈倦背着书包走下来，怀里抱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，路过她身边时突然停下，把袋子往她怀里一塞：“给你的。”
是个用香樟叶包着的盒子。打开一看，里面是个立体几何模型，兔子耳朵的位置别着张便签，上面的字迹和笔记本里一模一样：“其实那天在本子上画辅助线时，我就想，要是能亲手教你就好了。”
“沈倦！”星泽的同学在喊他，“老班让去领准考证！”
他转身跑了两步，又回头冲她挥了挥手里的笔记本，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脸上，笑得像幅被晒暖的画：“联考加油，我在考场门口等你。”
夏栀低头看着模型，突然发现兔子耳朵里藏着张小纸条，上面写着：“刚才在大巴上，我对着本子练习了二十遍怎么跟你打招呼，结果还是忘了说‘你好’。”
同桌突然拽着她往教学楼跑，声音里带着雀跃：“快走吧，老班说考前要集合！你看沈倦他们班在那边，他还在回头看你呢！”
笔记本在口袋里轻轻发烫。夏栀摸出来瞥了一眼，新的字迹正慢慢浮现，这次没有插画，只有简简单单一行：
“原来真的有人，会站在约定好的晨光里等你。”
风穿过香樟树叶，带着远处操场的喧闹声，像在替她回答那句迟到的“你好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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