御书房的烛火燃到了三更,胤禛将朱笔重重搁在笔山上,墨迹溅在明黄奏章上,晕开一小团暗沉的黑。
“陛下,该进宵夜了。”苏培盛捧着食盒轻手轻脚进来,见他眉心拧成疙瘩,声音压得更低,“宸妃娘娘那边......方才小太监回禀,晚饭只动了两口,说是身子乏。”
胤禛的指节在案上叩了叩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“让御膳房炖些燕窝粥送去,告诉她,吃不进也得逼着自己吃。”他顿了顿,又补了句,“再问问那猫……还安分吗?”
苏培盛心里一凛,忙应着退出去。
他知道,陛下哪是问猫,分明是放心不下里头那位,偏要嘴硬用猫做由头。
养心殿内,寻栀正对着铜镜发呆。
宫女为她卸下钗环时,指尖触到她肩胛的红印,手一抖,银梳“当啷”掉在妆台上,急忙请罪。
寻栀摆手,让她下去。
她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,眼下泛着青黑,颈间的痕迹被脂粉遮了又遮,却总像能透过肌肤渗出来,提醒着她那夜的屈辱。
“主子,御膳房送了燕窝粥来。” 宫女端着白玉碗进来,小心翼翼地劝,“您多少吃点吧,后天就要大典了,身子骨得撑住。”
寻栀摇摇头,目光落在脚边。
安安平日里总爱趴在她身边,毛茸茸的尾巴扫得青瓷瓶叮当响。
可现在,脚边什么也没有,连带着她的心也空落落的。
“它……还好吗?”她哑声问,声音轻得像羽毛。
宫女面露难色:“苏总管说……安主子很乖,就是总对着宫门叫。”
眼泪又涌上眼眶,寻栀忙别过脸,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。
宫墙太高,月光都照不进这方寸之地,就像她的日子,一眼望到头,全是黑压压的绝望。
寻栀想错了,胤禛回到养心殿没有动她,只是紧紧抱住她,什么也没说,对于她的抗拒视若无睹。
她错愕,都这样了,胤禛居然还能恢复理智。
要是安安在这,肯定会说,是你演的太过,让他生出怜惜之心。
演爽了,结果剧本不按寻栀想的走。
景仁宫的熏香燃得正静,宜修指尖摩挲着青玉圭上的云纹,脸上未见半分波澜。
可搭在膝头的手,已悄悄攥紧了明黄绣凤的帕子。
方才剪秋来报,皇上竟要在太和殿为那陶氏行宸妃册封礼。
太和殿……那是国礼之地,是当年她以皇后之尊接受百官朝拜的地方。
一个妃嫔,哪怕封了宸字,也配踏足那里?
“娘娘,”剪秋捧着刚沏好的雨前龙井进来,见她神色平静,反而更忧心忡忡,“这太和殿向来是册立中宫才用的,如今给一位妃嫔行册封礼,传出去怕是……”打了您的脸。
宜修抬眼,凤钗上的东珠在烛火下泛着冷光,语气淡得像水:“怕是不合礼制,是吗?”
她接过茶盏,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,才缓缓道:“皇上这几日许是被喜事冲昏了头,竟忘了祖宗定下的规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