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羽缀珠,伞承一诺
残阳把海天交界处染成熔金的颜色时,孟漓窈正蹲在私人海滩的礁石上,用百宝玲珑伞的伞尖戳着沙地里的小螃蟹。伞面千片贝壳薄片被夕阳照得透亮,嵌着的红宝石像凝固的火星,随着她的动作在礁石上投下晃动的虹彩。
“小心扎到手。”
光翎的声音裹着海风漫过来,带着冰粒似的清冽。孟漓窈回头,看见他踩着没过脚踝的海水走过来,冰蓝色长袍的下摆被浪打湿了半截,贴在小腿上,勾勒出利落的线条。背后的冰翼半张着,冰晶碎片折射着落日余晖,像镀了层金,连他左半边透明的水晶脸颊,都染上了暖融融的橘色。
“要你管。”她把伞往旁边一杵,伞柄砸在礁石上发出“咚”的闷响,惊得那只小螃蟹横着爬进了石缝。
光翎在她身边蹲下,掌心摊开,里面躺着枚海螺。螺壳上的螺纹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,正好能放进她百宝玲珑伞缺了块宝石的地方——那是前几天在酒店露台吃海鲜时,她嫌龙虾钳太硬,用伞面砸壳时崩掉的。
“补上就看不出来了。”他指尖捏着海螺,往伞面缺角处比了比,冰蓝色的睫毛垂着,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。
孟漓窈瞥了眼那处缺角,忽然想起昨夜他帮她补伞时的样子。他坐在欧式梳妆台的天鹅绒凳上,用冰凝出细如发丝的线,将碎掉的贝壳薄片一片片缀回去,透明的指尖捏着碎钻般的贝壳,专注得连她凑过去看都没察觉。
“谁要补。”她别过脸,却没阻止他把海螺嵌进伞面。螺壳与贝壳薄片贴合的瞬间,发出清脆的“咔嗒”声,像有什么东西严丝合缝地落进了该在的位置。
海风卷着细沙掠过礁石,吹得她鬓边珊瑚珠钗的流苏缠上光翎的冰翼。他抬手解开流苏时,指尖不经意蹭过她的耳垂,那枚伞骨造型的金饰坠着的小珍珠晃了晃,打在颈间的珍珠链上,发出细碎的响。
“去那边看看。”光翎忽然站起身,伸手向她。他透明的手掌在夕阳下泛着光,掌心纹路里还沾着细沙,像盛着一把会发光的星子。
孟漓窈盯着他的手看了两秒,终是把自己的手放了进去。他的指尖立刻收紧,冰气顺着皮肤爬上来,却奇异地压下了残阳的燥热。两人踩着被潮水漫过的沙滩往深处走,她的珍珠趾链与他冰翼滴落的水珠撞在一起,在沙地上敲出“嗒嗒”的节奏,像谁在数着步子。
转过那片最高的礁石时,孟漓窈忽然顿住了脚步。
眼前的沙滩被精心布置过。数百支白色蜡烛插在沙地里,组成了巨大的伞形图案,烛火被透明的冰罩护着,在海风中稳稳地燃着,将沙地映成一片暖黄。伞形图案的中心,立着个用冰晶雕琢的拱门,冰砖上镶嵌着无数细小的珍珠,夕阳的光穿过冰与珠,在沙地上投下流动的光斑,像撒了一地碎钻。
“搞什么鬼?”孟漓窈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,下意识地想抽回手,却被光翎握得更紧。
他没说话,只是牵着她往冰拱门下走。烛火的暖光落在他冰蓝色的侵蚀痕迹上,竟让那片从眼角蔓延至下颌的冰纹,显得柔和了许多。孟漓窈看见冰拱门内侧刻着细密的纹路,凑近了才发现,那是她百宝玲珑伞的伞骨图案,每一根骨节上,都嵌着颗极小的珊瑚珠,与她鬓边的珠钗如出一辙。
“光翎……”她的声音有些发颤,不知道是被海风吹的,还是别的什么。
光翎在冰拱门下站定,转身面对她。夕阳恰好落在他身后,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,冰翼展开时,冰晶碎片反射的光在他周身织成了圈光晕,像传说中降临人间的神祇。他从怀里掏出个丝绒盒子,盒子是深海墨玉做的,与她的伞柄材质一模一样,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。
孟漓窈的呼吸忽然屏住了。
他打开盒子的动作很慢,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。盒子里没有传统的钻戒,只有一枚用冰蓝色水晶雕琢的戒指,戒面是缩小的伞形,伞骨处镶嵌着一圈珍珠,最顶端的那颗珍珠最大,泛着月华般的莹白,一看就知道是用深海百年海珠打磨而成。
“这不是……”孟漓窈的声音哽住了。那颗最大的珍珠,是她去年生辰时,在武魂殿宴会上跟人打赌赢来的,后来不小心摔在了地上,缺了个小角,她当时气得差点用伞骨刺穿对方的膝盖——是光翎连夜用冰属性能量将珍珠修复好,还给她时,只轻描淡写地说是“顺手”。
“去年你摔了它的时候,我就想好了。”光翎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,黑色瞳孔里映着烛火,也映着她的影子,“想把它做成能永远陪着你的东西。”
海风吹过冰拱门,珍珠与冰晶碰撞出清脆的响声,像谁在轻轻哼唱着调子。孟漓窈看着他手里的戒指,忽然想起很多事——武魂殿供奉殿里,他用冰箭接住她弹飞的琉璃珠时的专注;暴雨天里,他抱着她的伞站在雨幕中,半边身子淋得透湿的狼狈;酒店顶楼的月光下,他冰翼半融时,落在她锁骨上的轻吻……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温柔,那些藏在戏谑背后的在意,此刻像潮水般涌上来,将她的骄蛮与嚣张,都泡得发软。
“你知道我性子不好。”她别过脸,看着烛火在冰罩里跳动,声音闷闷的,“骄蛮,嚣张,还爱发脾气。谁惹我不高兴了,伞骨就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光翎打断她,语气里带着笑意,却比任何时候都认真,“我知道你雨天必撑伞,知道你不许人弄湿你的裙摆,知道你对谁都凶巴巴,却会在我冒雨送伞时,偷偷把伞往我箭囊那边偏。”
他上前一步,抬手捏住她的下巴,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。他的黑色瞳孔里,清晰地映着她泛红的眼眶,映着烛火的暖,也映着他自己的影子——那个总是带着戏谑,却把所有温柔都藏在冰翼下的自己。
“孟漓窈,”他深吸一口气,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我光翎,九环强攻系巅峰斗罗,武魂光翎神弓,愿以冰翼为盾,护你百宝玲珑伞永不蒙尘;愿以箭矢为诺,陪你看遍天下雨天,护你裙摆永远干爽。”
他单膝跪地的动作很轻,冰蓝色的袍角落在沙地上,沾了些细沙,却丝毫不减其贵气。他举起那枚墨玉盒子,将戒指取出来,指尖捏着戒指的动作小心翼翼,像捧着全世界最易碎的珍宝。
“你愿意……让我做你一辈子的伞骨,替你撑住所有风雨吗?”
最后一个字落下时,海面上忽然跃起一群银鱼,鱼群掠出水面的瞬间,被夕阳镀成了金色,像无数支射出的箭,又像无数颗散落的珍珠。烛火“噼啪”地燃着,冰拱门的珍珠还在反光,孟漓窈看着单膝跪地的光翎,看着他冰蓝色发丝下那双盛满期待的眼,忽然就笑了。
笑着笑着,眼泪就掉了下来。
“傻子。”她吸了吸鼻子,抬手抹掉眼泪,指尖却被他抓住。他把戒指轻轻套在她的无名指上,冰蓝色的水晶贴着她的皮肤,凉丝丝的,却烫得她心尖发颤。戒指的尺寸刚刚好,伞形戒面顶端的珍珠贴着指腹,像一颗永远不会冷却的星辰。
“谁要你做伞骨。”她抽回手,却反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,用力之猛,让他踉跄了一下,撞进她怀里,“我的百宝玲珑伞,自己就能撑住风雨。”
光翎的冰翼瞬间收紧,将两人圈进一片带着凉意的空间里。他低头,鼻尖蹭过她的发顶,闻到了熟悉的珊瑚香气,混合着海风的咸,成了世间最安心的味道。
“那我做什么?”他的声音带着笑意,呼吸拂过她的耳垂,“做你的箭囊?”
“差不多。”孟漓窈抬手,用戴着戒指的手指戳了戳他左半边水晶胸膛,“以后我的伞,只给你挡箭囊。”
她想起第一次为他撑伞的那个雨天,她刻意把伞往他箭囊那边偏,怕淋湿了他的箭矢。那时的她还不知道,有些在意,从一开始就藏不住,像珍珠藏不住光泽,像冰藏不住融化时的温度。
光翎低笑起来,笑声震得她的耳膜发痒。他俯身吻住她的唇,这个吻不同于酒店里的灼热,也不同于篝火旁的急切,带着烛火的暖,海风的咸,还有冰与珍珠相触的清冽,一点点漫过唇齿,漫过心尖。
孟漓窈抬手搂住他的脖子,百宝玲珑伞不知何时被她召了出来,伞面在两人头顶展开,千片贝壳薄片组成的伞面挡住了渐沉的夕阳,却漏下无数细碎的光,落在他冰翼上,落在她戒指上,落在交缠的身影上。
伞骨轻颤,像是在为这承诺伴奏;冰翼微振,像是在为这誓言共鸣。
远处的浪还在拍岸,近处的烛火还在燃,冰拱门下的两个人,终于在海天之间,用一枚冰珠戒指,把珍珠与冰晶的故事,写成了永恒。
孟漓窈在他的吻里微微睁眼,看见伞面上的贝壳薄片折射出的光,在他冰翼上跳成了舞。她忽然想起很久前在武魂殿的那个夜晚,他说要她陪他看一场雪。
现在她想告诉他,不用等雪了。
有他在的地方,无论是雨天的伞下,还是海边的夕阳里,都是最好的风景。而这枚冰珠戒指,会像她的百宝玲珑伞一样,替她记住这个瞬间——记住残阳如熔金,冰翼缀珍珠,记住他单膝跪地时,眼里的光,比所有烛火都亮。
伞面轻轻转动,带起的风拂过烛火,吹得光翎的冰翼微微震颤。孟漓窈收紧手臂,把脸埋进他的颈窝,在心里悄悄说:
“我愿意。”
三个字很轻,却被海风卷着,越过冰拱门,越过烛火阵,越过翻涌的海浪,传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,像一颗珍珠落进深海,漾开了一圈圈,名为“永恒”的涟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