柴房的门板被撞得咚咚响,木屑簌簌往下掉。念尘将阿玄护在身后,竹剑横在胸前,灵力顺着剑身缓缓流淌,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一层淡淡的青光。
“里面的人听着!交出白衣人,饶你们不死!” 门外传来粗哑的吼声,夹杂着兵器碰撞的脆响,似乎还有人在争执。
阿玄缩在角落,双手死死捂住耳朵,肩膀微微颤抖,却不忘将装灵草的竹篮抱在怀里,像护住最后一点安全感。念尘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冰凉,还有那若有若无的、试图安抚灵草的微弱灵力——他在怕,却还惦记着那些草。
“别怕,他们进不来。” 念尘低声道,目光扫过柴房的窗口。窗口很小,蒙着层破旧的油纸,外面堆着半人高的柴火,正好能容一人勉强钻出。
他刚想拉着阿玄往窗口挪,门板突然“哐当”一声被撞开,几个手持长刀的壮汉冲了进来,为首的正是刚才在集市上见过的百草堂打手。
“找到你们了!” 壮汉狞笑着挥刀砍来,刀锋带着恶风,直劈念尘面门。
念尘足尖一点,拉着阿玄往旁边急闪,刀锋劈在柴堆上,溅起一片木屑。他反手将竹剑刺向壮汉手腕,动作又快又准——这是清玄教他的“截脉剑”,专破蛮力。
壮汉惨叫一声,长刀脱手,手腕上多了道血痕,正汩汩冒血。其余几人见状,纷纷围上来,刀光剑影瞬间填满了狭小的柴房。
念尘护着阿玄,在柴堆间辗转腾挪,竹剑舞动如飞,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击,同时精准地刺向对方破绽。他的剑法早已不是当年的生涩模样,青崖山的晨课、与墨渊的数次交锋,让他的剑里多了股搏杀出来的狠劲,却又藏着守护的柔和,像山涧的冰泉,刚柔相济。
阿玄缩在柴堆后,透过缝隙看着念尘的背影。那背影不算特别高大,却异常挺拔,竹剑扬起时带起的风,让他莫名想起青崖山巅的雪——冷,却干净。忽然,他看到一个壮汉绕到念尘身后,长刀悄无声息地劈落。
“小心!” 阿玄脱口而出,声音带着哭腔,却异常清晰。
念尘心头一凛,借着转身的惯性,竹剑反手向后撩去,正好磕在长刀侧面。“铛”的一声,长刀被荡开半寸,他趁机旋身,剑峰直指壮汉心口,逼得对方连连后退。
“谢了。” 念尘喘着气,对阿玄笑了笑。
阿玄却愣住了,刚才那一瞬间,他脑海里闪过个模糊的画面:雪地里,一个小小的身影拿着木剑乱挥,身后有白衣人替他挡开飞来的石子,也是这样说“小心”。头又开始疼,他抱着头蹲下,嘴里无意识地念叨:“剑要快……心要静……”
这是清玄教他练剑时的口诀。念尘心头一颤,竹剑的攻势都缓了半分。
就在这时,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声:“都给我住手!”
打斗声戛然而止。念尘抬头,只见柴房门口站着个绿衫少女,手里握着柄短剑,正是临溪镇的苏苓。她身后跟着两个穿青衫的修士,正将剩下的壮汉摁在地上。
“苏姑娘?” 念尘又惊又喜。
苏苓喘着气,脸颊通红:“我爹听说落霞城有白衣奇人,猜可能是你们,就让我赶来看看……还好赶上了!” 她瞪着地上的壮汉,“这些是百草堂的打手,被墨渊收买了,专门找懂药草、有灵气的人,说是要献给墨渊炼邪术!”
墨渊!念尘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。果然是他在背后搞鬼。
壮汉们被青衫修士捆了起来,嘴里还在叫骂:“你们敢动我们?墨渊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!聚灵盏马上就是他的了,到时候整个落霞城都得陪葬!”
聚灵盏……念尘看向苏苓:“那是什么?”
“是武林大会的信物,据说藏在城主府的密室里,能聚天地灵气,是修炼的至宝。” 苏苓压低声音,“我爹说,墨渊找白衣人,就是想利用白衣人的纯净灵力破解密室的防御阵,夺取聚灵盏。”
念尘的心沉了下去。阿玄的灵力虽弱,却是世间最纯净的清正之气,正是破解防御阵的关键——墨渊要的不是阿玄的命,是他的灵觉。
柴房角落里,阿玄不知何时抬起了头,正望着苏苓身后的青衫修士。那修士腰间挂着块玉佩,刻着半朵莲花,玉佩边缘有处细微的缺口。
“你的玉……” 阿玄突然开口,声音很轻,“缺了一角,是被剑劈的。”
青衫修士一愣,下意识地摸向玉佩:“你怎么知道?这是三十年前,我师父救我时,被魔教妖人用剑劈的,除了我师父,没人知道!”
阿玄的眉头皱得更紧,眼神恍惚:“那天……下着雨,你被绑在柱子上,魔教的人要烧你……” 他的指尖在空中虚虚划着,像在描摹什么,“我用剑挑断了绳子,玉坠被剑气扫到,就缺了角……”
青衫修士惊得后退一步,扑通一声跪了下来,声音颤抖:“师……师父?您是清玄师父?”
这一声“师父”,让柴房里瞬间安静下来。念尘看着阿玄茫然的脸,看着青衫修士激动的神情,眼眶忽然发热。
阿玄被这声“师父”吓了一跳,往后缩了缩,看向念尘,眼神里满是求助:“他……他认错人了。”
“没认错!” 青衫修士磕了个头,“您当年救我的样子,我一辈子都忘不了!您用的剑法,您说话的语气,还有这玉佩的缺口……您就是清玄师父!”
阿玄的头越来越疼,他抱着头,身体晃了晃,突然晕了过去。
“阿玄!” 念尘连忙扶住他,探了探他的脉息,发现只是灵力紊乱,并无大碍,才松了口气。
“先找个安全的地方。” 苏苓当机立断,“我知道城主府有处密道,能避开耳目。”
念尘抱起阿玄,跟着苏苓和青衫修士往柴房外走。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,落在阿玄苍白的脸上,他的睫毛很长,像两把小扇子,安静地垂着。
念尘低头看着他,心里五味杂陈。师父还是没恢复记忆,可认识他的人,记得他的事,正在一点点找到他。就像散落在世间的星辰,终有一天会重新汇聚成银河。
而远处的城主府方向,隐隐传来钟鸣——武林大会,开始了。墨渊的身影,或许就在那片喧嚣的人群里,等着他们自投罗网。
念尘握紧了怀里的人,竹剑在手中微微发烫。他知道,接下来要面对的,是比柴房打斗凶险百倍的漩涡。但这一次,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。
青衫修士走在前面开路,苏苓在旁边低声说着聚灵盏的秘闻,阳光穿过落霞城的街巷,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。怀里的阿玄动了动,似乎在做什么梦,嘴角微微上扬,像梦到了青崖山的药圃,或是某个温暖的午后。
念尘的脚步很稳。无论前路有多少风雨,他都会抱着师父,一步步走下去。就像很多年前,师父抱着冻僵的他,走进那座竹屋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