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阴影与藤蔓

青崖柏

暖房外的紫心草冒出嫩芽时,云松又来了。他带来了新的消息——墨渊在武林大会上连败三位长老,聚灵盏的争夺已进入白热化,据说他今晚就要动手破解城主府的防御阵。

“师父……阿玄先生,” 云松看向蹲在药畦边的阿玄,语气带着尊敬,“苏苓说药谷的灵草长势正好,想请您去看看,或许有能助您稳固灵力的药材。”

阿玄的手顿了顿,指尖的泥土落在紫心草的嫩芽上。他抬头看向念尘,眼神里带着询问——这些日子,他早已习惯了做什么都先看念尘的脸色。

念尘正坐在竹床边擦剑,竹剑被他磨得发亮,倒映出他嘴角温和的笑:“药谷太远了,阿玄身子刚好,经不起折腾。” 他的声音很软,像在为阿玄着想,指尖却在剑柄的布条上用力掐了一下,留下浅浅的印痕。

云松愣了愣,还想再说什么,念尘却站起身,将竹剑背在身后,走到阿玄身边,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小铲子:“我来吧,你去歇着。” 他的手覆在阿玄的手上,轻轻捏了捏,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。

阿玄顺从地松开手,像只被捋顺了毛的猫,转身走到暖房角落,拿起晒干的薄荷,慢慢撕成碎片。他没看到,念尘看着云松离去的背影时,眸底一闪而过的冷光。

云松不该来的。

念尘低头铲土,泥土的腥气混着紫心草的清香钻进鼻腔。他喜欢阿玄现在的样子,干净、懵懂,像张白纸,所有的色彩都由他来涂画。阿玄会记得他说的每句话,会依赖他做的每顿饭,会在打雷的夜里下意识地往他身边缩——这种全然的、独一无二的依赖,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念尘的心脏,让他既满足又贪婪。

他不喜欢云松,不喜欢苏苓,甚至不喜欢那些会让阿玄想起“清玄”的药草。清玄是高山上的雪,清冷、遥远,有自己的过往和骄傲;而阿玄是他亲手浇灌的花,根须扎在他的土壤里,只能朝着他的方向生长。

“念尘,” 阿玄忽然开口,手里举着片薄荷,“这个泡茶给云松师兄吧,他刚才好像咳嗽了。”

念尘的心猛地一沉,像被薄荷的凉气刺了下。他转过身,脸上依旧带着笑,伸手接过薄荷,指尖却故意捏得重了些,将薄荷叶捏得粉碎:“云松师兄不喜欢薄荷的味道,他喜欢苦丁茶,下次我给你采些来。”

阿玄看着碎掉的薄荷叶,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,却还是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

念尘将碎叶扔进泥炉,看着它们在火里蜷曲、变黑,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才稍稍平息。他走到阿玄面前,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,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易碎的珍宝:“阿玄,外面很乱,有很多坏人想利用你,以后不要随便跟别人走,好不好?”

阿玄抬头,琉璃色的眸子里映着念尘的影子,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:“我不跟别人走,我跟你走。”

这句话像蜜糖,瞬间甜透了念尘的心。他忍不住低下头,鼻尖几乎碰到阿玄的额头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偏执:“真的?无论去哪里,都只跟我走?”

阿玄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有些慌乱,耳根发红,却还是用力点头:“嗯,只跟你走。”

念尘笑了,那笑容里藏着满足,也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疯狂。他喜欢阿玄的顺从,喜欢这种被需要的感觉,就像当年在青崖山,他是师父唯一的徒弟,而现在,师父是他唯一的牵绊。

夜里,墨渊果然动手了。

防御阵的警报声划破落霞城的夜空,暖房的玻璃天窗都被震得嗡嗡作响。念尘翻身坐起,握住竹剑就要出去,手腕却被阿玄抓住了。

“别去。” 阿玄的声音带着颤抖,眼睛在黑暗里亮得惊人,“外面……有不好的东西,像很多年前的雨夜里,那些要烧人的火光。”

是记忆碎片!念尘心头一动,却不是因为阿玄想起了往事,而是因为阿玄此刻抓着他的力道——很紧,带着全然的恐惧和依赖,像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。

“别怕,” 念尘反手握住他的手,将他往怀里带了带,“我不走,就在这里陪你。” 他说谎了,他本想去助云松一臂之力,但阿玄的恐惧像麻药,让他瞬间放弃了原本的打算。

他喜欢阿玄这样依赖他,喜欢他因为害怕而紧紧抓住自己的样子。这让他觉得,阿玄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,谁也抢不走。

防御阵的光芒透过天窗照进来,忽明忽暗地映在阿玄脸上。阿玄把脸埋在念尘的肩窝,呼吸急促:“他们……是不是要找我?像白天那个画里的人?”

“不是。” 念尘轻轻拍着他的背,声音温柔得像哄孩子,“他们要找的是清玄,不是你。你是阿玄,是只属于我的阿玄。”

最后那句话,他说得极轻,带着一丝诡异的占有欲。阿玄没听懂,只是因为他的话稍微安定了些,抓着他衣襟的手却没松开。

外面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,夹杂着墨渊标志性的箫声,尖锐得像要刺破耳膜。念尘抱着阿玄,靠在竹床上,听着外面的厮杀,心里却异常平静。

墨渊要聚灵盏,就让他去抢。云松他们要阻止,就让他们去斗。他只要守着怀里的人,守着这份脆弱的、全然的依赖,就够了。

如果阿玄永远记不起过去,如果阿玄永远只需要他,那就算世界乱成一锅粥,又有什么关系呢?

念尘低头,看着阿玄颤抖的睫毛,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、带着阴影的笑。他伸出手,轻轻捂住阿玄的耳朵,将所有喧嚣隔绝在外。

“睡吧,” 他低语,声音像情人间的呢喃,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掌控力,“有我在,没人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。”

窗外的月光被防御阵的光芒撕裂,暖房里的药香却依旧浓郁。念尘抱着阿玄,像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,也像抱着一个精心编织的囚笼——笼子的栏杆是温柔,是依赖,而他是唯一的钥匙。

他知道自己心里藏着头野兽,正对着这份独占欲龇牙咧嘴。但他不在乎,只要能留住怀里的温暖,就算被野兽吞噬,他也甘之如饴。

第二天清晨,厮杀声停了。云松来报,墨渊虽未抢到聚灵盏,却重伤了城主,带着一批手下遁走了,临走前放言,三日之内必取阿玄性命。

“我们得尽快离开落霞城。” 云松脸色凝重,“我已安排好路线,去药谷暂避,那里地势隐蔽,有我爹布的阵。”

念尘点了点头,转身去收拾东西。阿玄跟在他身后,亦步亦趋,像条甩不掉的影子。当念尘把装灵草的竹篮递给他时,他却摇了摇头,伸手抓住了念尘的衣角。

“不拿草了,” 他小声说,“跟着你就好。”

念尘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,又酸又软。他回头,对上阿玄全然依赖的眼神,那点阴暗的占有欲再次翻涌上来。

他笑着揉了揉阿玄的头发:“好,不拿了,跟着我就好。”

离开暖房时,念尘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小小的药畦。紫心草的嫩芽在晨露里微微颤抖,薄荷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,像在无声地挽留。

但他没有回头。

他要带阿玄去一个更安静的地方,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,没有云松,没有苏苓,没有墨渊,也没有那个叫“清玄”的过去。

他要让阿玄永远记得,他是念尘的阿玄,只能依赖他,只能属于他。

这份疯狂的念头,像藤蔓一样,在他温柔的笑容下,悄然蔓延,缠得越来越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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