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祭坛路与旧识影

青崖柏

前往黑风谷的路,比想象中更寂静。

青崖山的灵草被移栽进特制的储物袋,赤血藤的藤蔓缠绕在石碑上,像给石碑披了件紫红色的外衣。秦老者的孙儿被灵芝抱在怀里,孩子依旧昏迷,眉心的黑纹却偶尔会亮起微光,像在指引方向。

“他的魂魄没散。” 清玄指尖搭在孩子腕脉上,灵力探入时,触到一丝微弱的暖意,与映月泉的水光同源,“影主虽用还魂术控制他,却没下死手,像是……在刻意保留这缕魂。”

念尘握紧腰间的玉佩,共生纹在行进中持续发烫。他回头望了眼青崖山的方向,云雾已散,竹屋的轮廓在阳光下若隐若现,忽然想起第一次带阿玄回竹屋的场景——那时以为的安稳,原来早已是风暴的前奏。

行至黑风谷边缘的断桥上时,桥对面突然站着个熟悉的身影。

那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衫,背着个药篓,手里拄着根竹杖,杖头缠着圈晒干的凝露草,正是李伯。他本该在青崖山打理药圃,此刻却出现在这里,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,像有难言之隐。

“李伯?” 念尘的剑瞬间出鞘,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
李伯的嘴唇动了动,从药篓里掏出个油纸包,递过来:“清玄先生,这是您让我晒的赤血藤干,说祭坛可能用得上。” 油纸包上的绳结,是清玄教给他的“双扣结”,只有青崖山核心弟子才会。

清玄接过油纸包,指尖触到包内的硬物,不是赤血藤干,更像块片状的东西,边缘带着弧度。他不动声色地捏了捏,突然想起师父药柜最底层的一个旧木盒,里面装着半块断裂的龟甲,说是“测渊象”的法器。

“青崖山……还好吗?” 清玄的声音放轻,目光落在李伯药篓的底层,那里露出一角黑色的布料,绣着幽冥阁的灵芝纹,却被刻意用凝露草遮住。

李伯的眼神闪烁了一下,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:“都好,弟子们守着泉眼,雾没再扩散。” 他的竹杖在桥上顿了顿,桥面的石板突然浮出半道符文,与石碑背面的血书笔迹一致,“只是……老奴在整理先生旧物时,发现药经的夹页里,夹着张字条,说‘渊眼在祭坛东侧第三块白骨下,需以月心草汁涂眼,方能见真形’。”

念尘的心头一动。月心草是清玄和阿玄在青崖山种得最久的灵草,叶片的银光能照破幻象,李伯特意提起,绝非偶然。他瞥向李伯的手腕,那里有一圈极淡的勒痕,像是刚被解开的锁链——李伯被幽冥阁抓过,此刻的出现,或许是被迫,却在暗中传递消息。

“多谢李伯。” 清玄将油纸包收入袖中,指尖在包上轻轻敲了三下——这是青崖山传递“收到”的暗号。

李伯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松了些,转身往回走,竹杖敲击桥面的声音越来越远,最后消失在浓雾里。云松望着他的背影,眉头紧锁:“他身上有幽冥阁的气息,却没敌意,会不会是……”

“是影主放他来的。” 清玄打断他,目光投向黑风谷深处,“影主知道我们信他,故意让他传递真假掺半的消息,既让我们觉得有机会,又在暗中引导我们走向他设的局。” 他顿了顿,指尖划过袖中的油纸包,“但这消息里,一定有真东西——李伯的‘双扣结’,不会说谎。”

前行半里,果然遇到幽冥阁的伏击。

三十余名黑袍修士从两侧的岩壁后冲出,骨刃上的符文在阳光下泛着黑气,为首的修士掀开兜帽,露出张刀疤脸,左眉骨的月牙疤与阿月一模一样,却比阿月多了双浑浊的眼——是被影主用“蚀灵丝”彻底控制的傀儡,连自主意识的碎片都没了。

“是当年守阵眼的弟子。” 清玄的声音发沉,指尖凝聚金光,却没有直接攻击,而是将金光化作细丝,缠向刀疤脸的眉心,“还能救。”

念尘心领神会,长剑挽出青光,护住清玄的侧翼,剑气只斩向修士们的武器,不伤人要害。云松带着其他修士结成防御阵,灵芝抱着孩子退到石碑后,孩子眉心的黑纹突然亮起,那些冲来的黑袍修士竟在三米外停滞不前,像被无形的墙挡住。

“他的魂能镇傀儡!” 灵芝惊喜地低呼,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背,“你看,他们不敢靠近!”

清玄的金光细丝终于刺入刀疤脸的眉心,刀疤脸的身体剧烈颤抖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响,像在挣扎。突然,他猛地抬头,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清明,死死盯着清玄,嘶哑地吐出三个字:“火……烧……渊……” 话音未落,眉心迸出黑血,身体软倒在地,彻底没了声息。

“火能烧渊?” 念尘接住清玄递来的金光,指尖的共生纹与金光相融,“难道渊怕火?”

清玄摇头,目光落在刀疤脸散落的衣襟里,那里掉出半块烧焦的布片,上面绣着与李伯药篓里相同的灵芝纹,却多了个极小的“火”字,被黑血浸染,只剩轮廓。“不是普通的火,” 清玄的指尖捏着布片,“是……守渊人血脉燃出的火。”

他忽然想起映月泉底的幻象,青衫老者跪在燃烧的竹林里,身上的青衫明明在着火,却没被烧毁,反而透出金色的光——那不是被火焚,是主动燃血,用血脉之火加固锁链。

“李伯说的‘月心草汁涂眼’,” 念尘突然明白,“不是为了见渊的形,是为了看清哪些是真正的傀儡,哪些是还能救的守渊人后代。” 刀疤脸的最后三个字,或许不是“烧渊”,是“救渊”——渊本身或许不是邪恶,只是被戾气裹挟,需要血脉之火净化。

前行至黑风谷腹地时,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。祭坛的白骨高台已近在眼前,台基上的血色符文比上次更亮,像活过来的血蛇,顺着地面蔓延,与他们脚下的石板缝隙相连。

石碑突然在此时震动起来,赤血藤的藤蔓顺着符文攀爬,肉瘤里的暗红色珠子再次亮起,映出祭坛顶端的景象——影主站在祭台中央,银色面具在血光中泛着冷光,他的脚下,刻着一个巨大的圆形阵纹,正是噬灵阵的完整形态,阵纹边缘,散落着数十个昏迷的修士,眉心都有与秦老者孙儿相似的黑纹。

“他果然在等我们。” 云松握紧剑柄,“那些修士,怕是各地被抓来的纯阴体质,用来激化渊的戾气。”

清玄的目光却落在影主身边的一个石台上。石台上放着个黑色的陶罐,罐口飘出淡淡的白雾,与青崖山的灰雾同源,却更精纯。“那是渊的‘戾气罐’,” 清玄的声音凝重,“影主想先用这些修士的灵力催满戾气,再用我们的血脉引动,让渊彻底失控。”

秦老者的孙儿在这时突然哼了一声,睫毛颤了颤,嘴里呢喃着:“爷爷……罐底……有字……”

念尘立刻看向那黑色陶罐的底部,距离太远看不清,却注意到罐身的纹路——不是幽冥阁的灵芝纹,是青崖山石碑上的叶子纹,只是被黑气覆盖,像被污染的传承印记。

“他在模仿守渊人的仪式。” 清玄的指尖划过石碑上的“玄生万物”,“影主虽是旁支,却比我们更懂守渊人的规矩,他在复刻‘三代祭’,只是把‘重铸锁链’改成了‘引爆戾气’。”

祭坛顶端的影主似乎察觉到他们,缓缓转身,银色面具对着他们的方向,声音穿透血腥味传来:“清玄,念尘,来得正好。看看这些‘祭品’,都是你当年封印阵眼时,那些说‘不愿献祭’的弟子后代,如今不还是成了渊的养料?”

他抬手揭开一个昏迷修士的兜帽,露出张年轻的脸,左眉骨有月牙疤,与阿月、刀疤脸如出一辙——是守渊人正统的血脉标记。

“你看,” 影主的声音带着癫狂,“正统又如何?最终还不是和旁支一样,成了渊的食饵!只有我,能让渊彻底醒过来,让这腐朽的传承彻底终结!”

石碑上的赤血藤突然剧烈收缩,将所有人的手缠在一起。清玄的锁骨印记、念尘的共生纹、孩子的眉心黑纹同时亮起,三道金光顺着藤蔓爬上石碑,碑身的“灵归其源”四字在血光中炸开,投射出一行金色的字,悬浮在祭坛上空:

“渊非恶,戾气蚀之;锁非链,血脉承之;三代合一,非祭非饲,乃归源。”

“归源?” 念尘的共生纹烫得惊人,“难道渊的本源……是青崖山的灵根?” 他想起清玄说的“青崖山的根在泉底”,映月泉的水脉连着渊,或许渊本是青崖山灵根的延伸,只是被历代戾气污染,才成了如今的模样。

影主看到那行字,突然发出刺耳的笑声:“归源?晚了!” 他猛地将手按在黑色陶罐上,罐口的白雾瞬间暴涨,祭坛的血色符文剧烈闪烁,地面开始震动,远处传来沉闷的咆哮,比上次的黑影更清晰,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地底钻出。

清玄握紧身边念尘和孩子的手,金色的血脉之光顺着赤血藤蔓延,与石碑的金光交汇,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,直冲祭坛顶端:“不晚。影主,你模仿得了仪式,却不懂‘归源’的真意——不是让渊消失,是让它回家。”

光柱撞上祭坛的血色符文时,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。赤血藤的藤蔓顺着光柱攀爬,将石碑与祭坛连接,紫红色的汁液滴落在符文上,竟让血色渐渐褪去,露出底下淡金色的纹路——与青崖山石碑的阵纹完全一致。

影主的银色面具在光柱中裂开一道缝,露出面具下的半张脸,左眉骨有个极淡的月牙疤,与清玄、刀疤脸的印记同源,只是被黑气浸染,泛着青黑。

“原来……你也是正统后代。” 清玄的声音穿透轰鸣,“只是被戾气蚀了心,才以为旁支不配传承。”

影主的身体剧烈颤抖,似乎想反驳,却被光柱中的金光压制,只能发出愤怒的嘶吼。黑色陶罐在此时炸开,白雾散去,露出罐底刻着的字:“吾儿墨渊,旁支亦正统,勿执念,守渊即守心。” 是清玄师父的笔迹,与石碑背面的血书同出一辙。

念尘的心头猛地一震——影主(墨渊)是清玄师父的儿子?是清玄的师弟?所以师父的血书才说“莫信同源”,不是不信血脉,是怕清玄知道真相后,因亲情手软;而影主的偏执,不仅是旁支的不甘,更是对父亲“正统优先”的怨恨。

光柱中的金光越来越盛,祭坛下的昏迷修士眉心黑纹渐渐淡化,孩子的眉心亮起暖光,清玄的锁骨印记、念尘的共生纹彻底融合,像三道溪流汇入大海。

远处的地底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,不是咆哮,更像解脱。黑影的轮廓在金光中渐渐变得透明,露出里面银白的光团,像被包裹的月亮,与映月泉的水光遥相呼应。

“它在……归源。” 清玄的声音带着释然,“戾气被净化,渊在回到它该在的地方。”

影主的嘶吼在此时变成呜咽,银色面具彻底碎裂,露出张与清玄有三分相似的脸,只是更瘦削,眼尾有被戾气侵蚀的纹路。他看着那银白光团,突然笑了,笑声里带着泪:“原来……我一直想毁的,是我该守的……”

话音未落,他的身体化作无数光点,融入光柱,与赤血藤的藤蔓缠在一起,成为连接石碑与祭坛的最后一缕力量。

当金光散去时,黑风谷的血腥味已淡,白骨祭坛上的血色符文被淡金色的灵纹覆盖,昏迷的修士陆续醒来,眉心的黑纹彻底消失。秦老者的孙儿睁开眼,眼神清明,指着祭坛东侧的第三块白骨:“那里……有爷爷的笔记。”

念尘走过去,掀开白骨,底下压着本泛黄的册子,是秦老者的手札,里面记着守渊人的真正传承:“渊者,青崖灵根之影也,善则润万物,恶则蚀众生,三代守之,非囚之,乃导之。”

手札的最后一页,画着幅小图:三代守渊人并肩站在石碑前,赤血藤缠绕着三人的手腕,背景是映月泉与祭坛相连,像条银色的纽带。图下写着:“同源非羁绊,同守乃归途。”

清玄望着青崖山的方向,晨光正穿透黑风谷的薄雾,照在石碑上的“噬灵为守”四字上,这一次,字里透出的不再是沉重,是温暖。

念尘走到他身边,玉佩与石碑相触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远处的银白光团已沉入地底,只留下淡淡的暖意,像大地的呼吸。

“回去吧。” 清玄的声音很轻,“药圃的月心草,该浇水了。”

念尘点头,看着身边渐渐苏醒的众人,看着灵芝抱着孩子露出的笑容,忽然觉得,所谓归途,从来不是回到过去,是带着所有记忆与羁绊,走向该守的未来。

石碑上的赤血藤开始结果,紫红色的果实里,隐约能看到细小的种子,像无数个等待发芽的希望。

而黑风谷的祭坛,从此成了青崖山的一部分,与映月泉的水脉相连,像个沉默的见证者,记录着三代人的纷争与和解,也等待着未来更多故事的展开——毕竟,渊虽归源,守渊人的传承,才刚刚开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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