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大早-,天刚蒙蒙亮,雨就停了。雾在巷口缠了半宿,被风一点点卷走。墙头的瓦片还滴着水,打在下方的陶盆里,叮咚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。东边的云被染成淡橘色,照见积水里浮着的槐树叶,叶尖还挂着颗水晶似的雨珠,转着转着,突然坠下去,漾开一圈圈细碎的虹。
“今儿天气不错!”李叔拉开小卖部的卷帘门,朝左邻右舍笑着招呼了两声,转到那充满古朴味道的小院时,朝里面喊了两声:“鹿暝!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!”
无人回应。李叔摸了一把脸上的大胡子,把一小袋糖果放到门前的栅栏上,奇怪的自言自语了一句:“这小女孩又跑哪玩去了?这一走,估计又是一两个星期…”
而在森鹿暝那边。
舷窗外的云朵像是被揉皱的棉絮一般,漂浮在万里高空,把目光所及之处的天空填的满满当当。森鹿暝自己随身携带的帆布包塞到腰后,腕间缠绕的几缕银丝不安分的动了动。森鹿暝昨天回家就订了机票,晚上9点就坐上了飞往云栖洲的飞机,保持这个姿势睡了整整一晚上的觉,确实把她平时的那股精神劲给磨掉了。
这次去砚云镇,是受到那个老教授邀请参观一个不轻易展览的古老古董展览,算是给森鹿暝上次给他修复一个古董而做的谢礼。
森鹿暝一个小孩子独自坐飞机,难免会引起机组人员的注意。一个空姐贴心地过来问需不需要饭菜,森鹿暝婉拒之后,踏着清晨的曙光走出了机场。
老教授热情的不得了,想给她派去专车接送,但森鹿暝没有接受。她在圈子里的名号只有一些资深的老教授知道,被号称“年龄最小的天才修复师”,圈子里一些大师也会过来参加这次展览。
森鹿暝一下飞机就兴奋的不得了,一会儿踩踩这个地砖,一会踢踢那个石头,一点也不觉得她应该有作为一个大师的成熟。这里是一个水乡,到处都是横插街道的河道与湖泊,大大小小的喷泉飞溅的水珠倒映着朝阳余晖下橙黄色的美丽朝霞。
“展览会10点才开始…现在才7点多…”森鹿暝费劲吧啦想了想,昨天的第二条信息明显的写着下午去烬坊街找她,现在才早上,不妨碍森鹿暝出去玩。
“欧耶!去玩咯!”她背着小包欢快的喊了一声,朝着人流密集的小吃街和古玩街大步跑过去,明亮的小河道清楚的倒映出她欢快的背影。一块石头落进去打碎了她的影子,又渐渐扩散开来。一缕银线悄然无息的落进去,像是在缝合一般,影子慢慢的合在一起,显现出她在小吃摊前欢快的吃东西的样子。
10点。
古董展会的水晶灯折射暖光,森鹿暝站在修复演示台后,指尖银丝穿过放大镜,缝合宋代木雕的裂痕。作为特邀修复师,她的工具台旁围满参观者,手机镜头对准那根细如发丝的银线——无人察觉,银线正随展厅灵源波动震颤。
“森老师,这‘持莲傀儡’的关节怎会活动自如?”戴眼镜的年轻人提问时,银丝突然收紧,勒得木雕莲瓣轻响。森鹿暝瞥见展柜里的清代座钟:指针本应停在三点零五分,此刻正倒转,钟摆影子在墙面扭曲成蛇形。
骚动起自东侧展台。明代青花瓶渗出银蓝光,游鱼纹饰活了般游动,水波光晕漫过展柜。几个举相机的人突然僵住,眼神空洞,机械重复:“同调……平等……”
银丝在掌心缠出死结——灵源被篡改的信号,与同调会手法一致。森鹿暝将木雕放回锦盒,银线顺桌腿爬向地面,缠上最近一个“共鸣体”的脚踝。
“滋啦——”射灯爆碎,强光熄灭的瞬间,所有展柜玻璃蒙上白雾,浮现六芒星符号。扩音器传出电流声:“源触者窃走天赋……共享灵源……”
人群骚动。被蓝光扫过的人聚成一团,手掌相贴成银光人墙,逼向演示台。森鹿暝看见他们脖颈的淡蓝印记——混在饮用水里的共振液。
她掀翻修复台,锦盒里的傀儡站起,紫檀木臂弹出银丝缠住吊灯。“设备故障,往紧急出口撤离。”她沉声说着,脚下机关启动,夹层滑出八个木鸟傀儡。
森鹿暝冲向青花瓶展柜,银丝如箭射向瓶身。指尖触到瓶壁的刹那,被灼热力量弹开,银丝燎起银蓝火苗。
“你在干什么?”保安冲来,眼神已泛蓝光,“文物是我们的武器……”
森鹿暝侧身避开,银丝缠上对方手腕。灵源接触的瞬间,她看见记忆碎片:今早的“志愿者福利水”,瓶底印着同调会徽记。
“你的‘福利’过期了。”银丝收紧,保安颈间蓝光黯淡。但更多共鸣体涌来,座钟突然炸开,碎片中飞出无数银线,如蛛网罩向展厅。
森鹿暝拽起吓哭的孩子,将木鸟抛向空中:“拆通风口装置。”木鸟循灵源飞去,她抱着孩子冲向紧急通道,指尖银丝在身后织成屏障——同调会想造“共鸣场”,而她绝不会让其得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