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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九章谗言构陷失君心

玉京谋

晨雾还未褪尽时,齐王府的青铜钟已敲过三响。萧承煜望着铜镜里的自己,玄色朝服的玉带被容砚昨夜 “不慎” 碰歪,带钩上的玉兰花纹蹭掉了半片金漆 —— 那是安阳郡主亲手为他镶的,此刻像块蒙尘的旧玉,透着不祥的预兆。

“少主,容先生已在门外候着。” 赵虎的声音带着焦虑,手里攥着封刚从信鸽腿上解下的密信,火漆印是太子府的黑鹰纹,“听风阁传来消息,户部尚书今早要参您私开粮仓。” 他袖口露出半截箭羽,是昨夜在宫墙下捡到的,箭杆刻着 “奏” 字,显然是容砚给太子的信号。

萧承煜将密信凑到烛火前,信纸边缘泛着极淡的水痕,是用南楚特有的 “洇墨法” 处理过的,墨迹遇热会显现隐藏的字迹。果然,“私开粮仓” 四字下渐渐浮出 “五千石” 的字样,与他上月赈济楚地流民的数目完全一致,只是被容砚添了笔 “未奏”,变成了 “私开未奏”。

“让他进来。” 萧承煜将密信藏进朝服夹层,那里贴着块暖玉,是叶昭托裴九娘送来的,玉上刻着 “忍” 字,笔画间藏着听风阁的联络暗号。容砚推门进来时,白衫上沾着些松烟墨,指腹的茧子比往日厚了些 —— 显然昨夜通宵伪造了什么文书。

“公子,这是今日早朝要奏的赈灾折子。” 容砚将卷宗递上来,指尖在 “楚地流民” 四字上顿了顿,那里的墨色比别处深半分,是叠了两层纸写的,揭开就能看到 “私通南楚旧部” 的字样,“陛下近来龙体欠安,说起楚地总要蹙眉,公子提及此事需格外谨慎。”

萧承煜翻开折子,见缝里夹着张字条,是用皇帝御笔的仿宋体写的:“齐王安插旧部于楚地,恐有异动。” 笔迹模仿得惟妙惟肖,连墨色的浓淡都分毫不差,只是 “楚” 字的最后一笔带着容砚特有的弯钩,像条吐信的蛇。

“先生考虑得周全。” 萧承煜将折子合上,玉扳指在案上轻叩,节奏是《鹤唳谱》里的 “危” 调,提醒暗处的听风阁暗卫留意容砚动向,“只是楚地流民已断粮三日,若不上奏,恐生民变。” 他故意将 “民变” 二字说得极重,眼角瞥见容砚袖口微动,显然在暗中记录他的话。

宫门外的石狮子旁,容砚安排的 “楚地流民” 正跪着喊冤,衣衫虽破旧,靴底却沾着京城才有的青石板灰。为首的老者捧着块血书,字迹歪扭却透着狠厉:“齐王强征粮草,流民无以为生”,血渍里混着铁锈味,显然是用猪血调的颜料,边缘还粘着片梧桐叶 —— 那是齐王府后院的树种。

早朝的钟声刚响过,户部尚书就捧着账册出列,花白的胡须抖得像团枯草:“陛下,齐王上月私开寒鸦渡粮仓,赈济所谓‘流民’,实则暗济南楚旧部,账册在此!” 他高举的账册封皮泛着油光,显然被人反复翻动过,首页的 “齐” 字印章边缘模糊,是容砚用萝卜仿刻的赝品。

萧承煜出列时,眼角的余光扫过太子站的位置,他袖中的玉牌正反射着阳光,与容砚昨夜递来的 “证物” 玉牌纹路完全一致。“陛下,臣开仓确有其事,” 他顿首时,朝服的下摆扫过地砖,沾起片梧桐叶,“但所赈皆为真正流民,有楚地县令的回执为证。”

“回执?” 容砚突然出列,捧着个锦盒跪在丹墀下,“臣昨夜在齐王书房发现这个,所谓回执竟是南楚旧部的联络信!” 他打开锦盒的瞬间,萧承煜瞳孔骤缩 —— 里面的信纸是他惯用的洒金笺,字迹却模仿得拙劣,“速备粮草,待时机成熟” 的落款,赫然是 “南楚余孽叶昭”。

皇帝的脸色沉得像块乌云,指节叩着龙椅扶手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“萧承煜,” 他的声音透过金銮殿的梁柱传来,带着金属般的冷硬,“你可知私通逆党的罪名?” 御案上的香炉突然歪斜,香灰洒在奏折上,恰好盖住 “楚地” 二字,像道无形的判决。

太子适时出列,袖口的玉佩相撞发出轻响:“父皇息怒,三弟或许是被奸人蒙蔽。” 他话锋一转,目光如刀刮过萧承煜,“但私开粮仓、与逆党书信往来,终究难辞其咎,依儿臣看,不如暂夺三弟的兵权,闭门思过。” 他靴底的纹路上沾着新泥,与容砚书房外的泥土完全相同。

萧承煜望着容砚低垂的头颅,那顶学士帽的系带松了半截,露出耳后颗极淡的痣 —— 昨夜在密道外,他见过这颗痣的暗卫,正是太子派来监视他的人。“臣无话可说。” 他缓缓叩首,额头的血珠滴在金砖上,像朵骤然绽放的红梅,“愿领父皇责罚。”

皇帝的叹息声在大殿里回荡,最终化作道冷硬的旨意:“齐王萧承煜,私德有亏,暂夺羽林卫统领之职,回府闭门思过三月,无诏不得出府。” 旨意宣读时,容砚的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意,旋即又换上痛心疾首的表情,仿佛真为萧承煜惋惜。

退朝时,太子拍了拍容砚的肩,指腹在他袖口点了点 —— 那里藏着枚新制的传讯符,是 “功” 字信号,代表计划成功。萧承煜走过他们身边时,故意将片梧桐叶掉在地上,叶心用指甲刻着极小的 “网” 字,被容砚不动声色地踩在脚下。

齐王府的朱门在身后关上时,萧承煜的指节已攥得发白。赵虎递来的茶盏里,浮着片楚兰花瓣 —— 是叶昭的暗号,“听风阁已查到容砚伪造书信的证据”。他望着庭院里被风折断的梧桐枝,突然笑了,那笑声里带着寒意:“告诉叶姑娘,好戏才刚刚开始。”

容砚回到书房时,太子的密信已放在案上:“三月内,务必找到南楚龙脉图。” 他将伪造账册的废纸扔进炭盆,火光映着他扭曲的脸,耳后的痣在热气里微微发红。窗外的信鸽突然惊飞,翅尖扫过窗棂,留下片带血的羽毛 —— 那是听风阁的 “警告” 信号,只是他此刻正沉浸在得计的狂喜中,并未察觉。

暮色降临时,叶昭站在寒鸦渡的渡口,望着齐王府的方向。裴九娘递来的密信上画着幅简笔图,容砚的书房地下有间密室,里面藏着他与太子往来的所有书信。“楚弦说,今夜月黑风高,” 她将枚青铜钥匙塞进琴囊,“正好去取些‘礼物’。” 江风吹动她的衣袂,琴囊里的楚弦发出轻微的震颤,像在应和她的决心。

齐王府的高墙外,更夫的梆子敲过二更。萧承煜坐在窗前,看着容砚的书房亮起灯火,指尖在案上轻叩《鹤唳谱》的反击调。他知道,这三个月的闭门思过,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,而容砚埋下的那些 “证据”,终将变成刺向太子党心脏的利刃。月光透过窗棂,在他脚下织出张无形的网,正静静等待猎物落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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