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香菱看不见他。
父亲看不见他。
封银沙绝望地将眼神投向呆滞的母亲，慌乱地对着母亲喊道：“妈妈！妈妈！看看我！我在这里，我——”
封银沙的母亲微微抬头，简直就像是听见了他的呼喊才做出了反应，但……她的视线穿过他，只是投向了那些完全盛开的花朵，她小声说：“好香……”
她不知道这是哪里，不知道这是谁的葬礼，也不知道那些花朵簇拥的是自己儿子的尸体。
封银沙站在原地，手臂无力的垂下，喃喃道：“这就是我的恐惧……我已经死了……？”
迅速理清楚思绪，封银沙缓缓抬头，围着自己的棺木走了一圈，用力压下自己看见那具尸体时，脑袋里对那个和自己容貌一模一样的尸体的怪异感。
可，这并不算是最恐惧的事情？
至少和在曼多拉创造的镜空间中那无边无际的黑暗相比，这似乎还算是个盛大的告别。不再是父亲的拖油瓶，也不是母亲的眼中钉，香菱也不用再因为他而被什么坏人所要挟，她自由了。
不知是不是听见了封银沙心中的声音，他再一眨眼，眼前的场景又变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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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叶罗丽娃娃店，是黑香菱曾经呆过的小橱窗。
封银沙站在叶罗丽娃娃店里，周围的装饰还是和他们第一次签订契约时那样，精致美丽、极尽奢华的风格堆叠起一个一个的小方格子，叶罗丽仙子们是最合适的展品，她们每一个都展示着自己最美丽的一面，期待一个善良的人类带走她们。
黑香菱和她们格格不入。她神色哀伤，没有和其他的伙伴们放在一个橱窗里，而是自己一个橱窗，橱窗内的布置只有黑白两色，格外孤单。她面颊苍白的蜷缩在自己的位置上，浑身上下都透着生人勿进的哀伤。
不知道是不是封银沙残存了些许仙力供给黑香菱，黑香菱看上去和其他没有契约的仙子不太一样，还能活动，并且在自己的位置上悄悄垂泪。
静悄悄的掉眼泪。
辛灵不知何时来到这里，她轻轻叹气，“香菱，你……”
黑香菱轻声道：“我以为我会记住主人……他，很久的，就像我们的生命一样，永永远远。但是我没想到，好像最近我已经有些淡忘他了，以前每次去祭奠他，总会难过到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……但是，最近去的时候，我好像已经没有那样的感受了。我的眼泪干掉了吗？”
封银沙苍白的唇微微张开，欲言又止，最后却只能轻轻阖上，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他想：这是一件好事，时间推着人向前走，再怎么样的悲痛在时间的安抚之下总会慢慢淡忘的。悲伤和回忆让人留在原地，遗忘则给予勇气，现在能重新往前走了，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？
封银沙知道现在自己只是一抹孤魂，什么都碰不到，也没有任何存在能看见他。他只是电影院里的看客，不管是多么精彩的电影，他都再也没有插手的机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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