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5已经一个星期了

开学后的几天，高三1班的空气里仿佛总是飘着一层看不见的低气压，而低气压的中心，隐约围绕着程椰的座位。

她照常上课、记笔记、交作业，但眼神经常是放空的，落在窗外一成不变的香樟树叶上，或者课本某处久久不翻页。

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，大部分同学都在操场打球或散步。

程椰独自坐在看台最高一级的台阶上，抱着膝盖，下巴抵在臂弯里，看着远处模糊的地平线发呆。

身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，一瓶冰凉的柚子味水溶C被递到她眼前。

程椰抬起头，棠兮筠不知何时走了过来，在她身旁坐下。她依旧穿着熨帖的校服，马尾辫一丝不苟，神情是一贯的清冷。

棠兮筠“喝点东西吧。”

棠兮筠的声音没什么起伏，却也不是命令，只是一种平淡的陈述。

程椰接过饮料，低声道：

程椰“谢谢。”

瓶身的冰凉透过手心传来，驱散了些许午后的燥热。两人并排坐着，一时无话。操场上的喧闹声像是隔着一层膜，模糊地传来。

过了好一会儿，棠兮筠才再次开口，她没有看程椰，目光也投向远方，声音平稳得像是在分析一道物理题：

棠兮筠“已经一个星期了。”

程椰握着饮料瓶的手指收紧了一下。

棠兮筠“高三了，程椰。”

棠兮筠继续说，语气里没有责备，只有一种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客观，

棠兮筠“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下来。”

棠兮筠“杨博文选择了他的路，无论那是什么，你现在能做的，就是走好自己的路。”

程椰低下头，鼻尖有点发酸：

程椰“我知道。”

程椰“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去想，他到底怎么了。”

程椰“为什么连一句告别都没有……”

棠兮筠“想了，然后呢？”

棠兮筠侧过头看她，目光清亮锐利，

棠兮筠“能找到答案吗？能改变结果吗？”

棠兮筠“如果不能，就是在消耗自己宝贵的时间和情绪。”

她顿了顿，声音放缓了些，像是也不忍心看程椰这副难过的样子：

棠兮筠“说得难听一点，高中只是人生很小的一段。”

棠兮筠“去了更好的大学，你会遇到更多、更优秀的人。到时候回头看，现在觉得过不去的事，可能根本不算什么。”

棠兮筠“不要为了一个已经离开、并且大概率不会再回来的人，白白浪费了自己最关键的一年。不值得。”

这些话像冰冷的溪水，浇在程椰混沌发热的头脑上，让她激灵了一下。她怔怔地看着棠兮筠。

棠兮筠没再多说，只是安静地陪她坐了一会儿，然后站起身，拍了拍校服裙子上沾上的灰尘：

棠兮筠“走了，下节课是老班的，不能迟到。”

程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台阶下方，手里那瓶柚子饮料凝聚的水珠滑落，滴在水泥地上，留下一个深色的圆点。

-

那天晚上回到家，程椰没有立刻瘫倒在床上发呆。她坐在书桌前，打开了台灯。

暖黄的光线照亮了桌面，也照亮了她之前一直刻意回避的那个角落——那里放着一本厚厚的活页笔记本。

她深吸一口气，翻开了它。

里面是杨博文熟悉的、清隽有力的字迹。

是他之前根据她的学习情况和弱项，为她量身定制的那份详细到每一天、每一个小时的学习计划。

什么时候背单词，什么时候刷数学题，什么时候整理错题，甚至什么时候休息十分钟，都标注得清清楚楚。旁边还有一些他用红笔写下的备注和鼓励的小话。

指尖抚过那些字迹，心脏像是被细小的针扎了一下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。

但她没有合上本子。

她拿出新的活页纸，仿照着那份计划的格式和逻辑，开始重新给自己制定新的学习计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