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窗外的雪光透过窗帘缝隙,在天花板上投下冷白的线,像一道苍白的伤痕。程椰以为自己听错了,耳朵里嗡嗡作响:
程椰“…什么?”
杨博文“我们以后,”
每个字都像冰锥,缓慢而清晰地凿进耳膜,
杨博文“不要再联系了。”
棉花糖被她的颤抖惊醒,困惑地喵了一声,用湿润的鼻尖蹭她冰凉的手指。程椰猛地坐起身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:
程椰“什么叫不要再联系?杨博文你凭什么自作主张?我根本没同意分手!”
程椰“甚至连一句正式的告别都没有,你就这样消失…”
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响动,像是手指用力握紧话筒的声音。他的呼吸声重了些,但说出来的话更冷了,像淬了冰:
杨博文“不需要你同意。”
程椰“那你告诉我为什么!”
她几乎是吼出来的,声音在夜的寂静里炸开,惊得棉花糖跳下了床,
程椰“突然消失突然退学突然说这种话!至少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!”
程椰“是家里出事了吗?还是你生病了?或者…或者你只是讨厌我了?”
漫长的沉默里,只能听到彼此压抑的呼吸声。程椰屏住呼吸,仿佛能听见雪花落在窗台上的细微声响。
就在她以为他就要开口解释时,却听到极轻的“咔哒”一声——像是他无意识地用指甲叩击话筒的边缘。
每次他紧张或思考时,总会无意识地敲击桌面,就是这个节奏。
程椰“说话啊!”
眼泪模糊了视线,她哽咽着去摸床头柜上的纸巾盒,却碰倒了水杯。玻璃碎裂声尖锐地划破寂静,而电话那头依然沉默。
程椰“杨博文…”
她滑坐在地板上,
程椰“我们之间…”
程椰“难道就什么都不算么。”
那边终于又有了动静。是很轻的叹息,像雪落在窗台上,转瞬即逝。
杨博文“没有。”
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疲惫,像跋涉了千山万水,
杨博文“只是…没关系了。”
通话切断的忙音响起时,程椰还保持着握手机的姿势。
屏幕自动暗下去,映出她惨白的、满是泪痕的脸。棉花糖小心翼翼地绕过玻璃碎片走过来,用脑袋蹭她冰凉的手背,发出细弱的、担忧的呜咽声。
她突然发疯似的回拨过去,听到的却又是熟悉的“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”。
但这次,在忙音完全响起之前,她似乎捕捉到了什么——极轻微的、像是哽咽的抽气声,还有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摩擦声。
但已经不重要了。一切都结束了。
窗外的雪还在下,纷纷扬扬,盖住了所有来路与归途。
程椰抱着膝盖坐在满地狼藉中,看着棉花糖试图用爪子拨动玻璃碎片下的手机挂件。
后半夜暖气停了,寒意一丝丝渗进来。她终于摇摇晃晃站起来,走到书桌前,拉开最底层的抽屉。
里面满满的都是杨博文留下的痕迹:他帮她整理的数学笔记,他送她的生日卡片,他们一起在图书馆写满公式的草稿纸…还有那本《时间简史》。
她盯着这些东西,沉默了好久,好久。
不舍得丢掉的,何止是东西,也是对我们感情的不死心。
-
而电话那头,千里之外的某个房间。杨博文缓缓松开紧握的话筒,掌心留下四个深深的月牙形血痕。
窗外是陌生的街灯,映着他苍白的脸。
他慢慢蹲下身,捡起那个被握得发烫的手机。屏幕上还显示着刚才通话的时长:3分42秒。足够说完所有诀别的话,却不够说一句“其实我很想你”。
冰凉的泪水终于砸在屏幕上,和刚才强装冷静的声音完全不同。
他颤抖着手指,一遍遍摩挲通讯录里那个名字,最后却只是把手机紧紧捂在胸口,像拥抱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梦。
窗外也在下雪。同样的雪,落在不同的夜里,淹没了两个再也不能相见的少年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