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那你一切小心

就在这时，贴身丫鬟脚步匆匆地从月亮门进来，脸上带着一丝急色，低声道：

“小姐，小姐！世子爷来了，已经进了前院，瞧着脸色……有些凝重。”

程椰闻言，立刻放下手中的水瓢，站起身，拍了拍裙角并不存在的灰尘，脸上漾开明媚的笑容。

他定是来与她最后确认明日出发的时辰吧？

她像一只欢快的鸟儿，提着裙摆便快步朝前院走去。

刚绕过影壁，便见杨博文站在那棵老桂花树下。他依旧穿着清晨入宫时的玄色常服，身姿笔挺，只是眉宇间不见了平日的舒缓，反而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凝重，连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因他而沉滞了几分。

程椰“世子！”

程椰笑着唤他，脚步轻快地走到他面前，

程椰“你来得正好，我正想问你，”

程椰“我们明日是辰时出发还是……”

她的话音，在触及他深沉目光时，戛然而止。那目光里，有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，像是有话难以启齿。

她心口突然涌上一阵不祥的预感。

杨博文“小椰，”

杨博文打断她，声音比平日低沉沙哑了许多，

杨博文“我……明日不能陪你去采药了。”

程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，像是春日枝头骤然遭遇寒霜的花朵。她愣愣地看着他，有些反应不过来：

程椰“为……为什么？”

程椰“你昨日明明答应了我的……”

杨博文看着她瞬间黯淡下去的眸子，心头像是被针密密地扎着，钝痛蔓延。

他深吸一口气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，却掩不住那份沉重：

杨博文“今日早朝，北境传来八百里加急军情。鞑靼犯边，云州告急。”

杨博文“陛下……命我即刻点兵，明日奔赴云州。”

奔赴云州四个字，如同惊雷，炸响在程椰耳边。她所有的期待、所有的欢喜，在这一刻被炸得粉碎。

边关……

意味着刀光剑影，意味着沙场无情，意味着漫长的分离和未知的归期。

她猛地低下头去，沉默了。

那沉默并不久，大概只有两次呼吸那么长，却仿佛过了一整个世纪。

杨博文能看到她浓密卷翘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几下，像受伤的蝶翼，然后死死垂落，盖住了所有的情绪。

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带，用力到指节泛白。

她没有哭闹，没有质问，甚至连一句“能不能不去”都没有问。因为她知道，这是圣旨，是军令，是他的责任，是她无法任性阻拦的前路。

只是，那原本被阳光和期待充盈的心房，瞬间空了一块，有凉飕飕的风灌了进去。

半晌，她才极轻、极轻地应了一声，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：

程椰 “……哦。”

然后，她重新抬起头，努力想挤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，但那嘴角的弧度却僵硬又勉强，眼底深处是藏不住的失落和担忧，像瞬间蒙尘的明珠。

程椰“那你……那你……”

她声音有些发哽，努力调整着呼吸，

程椰 “…一切小心。”

千言万语，最终只化作这最朴素、也最沉重的四个字。

她知道，采药之约可以延期，甚至可以取消，但他的征程，却无法延误。

苦涩的青春期，是早早就明白的离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