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裹着硝烟味粘在皮肤上，星见文踩过图书馆广场的积水，水面倒映着扭曲的消防车残骸。悲叹之种在口袋里发烫，灵魂宝石的裂痕深处，沥青状污秽正缓慢蠕动。昨夜魔女腹部巨口吐出的腥风，此刻仍盘踞在她齿间。
“污染度回升至23%。”丘比的声音贴着耳膜响起，“悲叹之种吸收效率在衰减，像用抹布擦油污。”
星见文没应声。她正盯着广场中央的喷泉雕像——石雕天使的翅膀被削去半边，断口处凝结着胶质黑斑。那是魔女使魔的分泌物，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泽，美得令人作呕。
“成分分析？”她下意识问。
“78%怨念聚合物，12%钙化物，10%未知物质。”丘比尾巴扫过雕像，“建议采集样本，或许能延缓你的宝石裂痕扩张。”
“裂痕？”星见文猛地抬手。深蓝宝石表面，蛛网状的纹路比昨夜更密，缝隙里渗出粘稠的暗色物质。她想起魔女腹部涌出的沥青流体。
“灵魂宝石是灵魂的容器。”丘比跳上雕像残翼，“污秽侵蚀容器，裂痕是灵魂泄露的通道。当裂痕贯穿核心时——”它突然用尾巴刺向雕像眼睛，石料簌簌崩落，“——砰。”
星见文后退半步，脚跟撞上硬物。低头看，半截焦黑的铅笔嵌在沥青里，笔杆上贴着猫咪贴纸。她弯腰想捡，指尖却穿透了虚影。
“认知干扰。”丘比解释，“魔女结界消散后的残响，像海市蜃楼。不过对你而言…”它红瞳闪烁，“可能是记忆过载的副作用。”
剧痛毫无征兆地炸开！星见文跪倒在地，魔导书《星渊纪行》从包里滑出。书页疯狂翻动，无数信息洪流灌入脑海：
——喷泉PH值6.3含硫化物——
——雕像断裂面风化速率0.2mm/年——
——铅笔贴纸产自三年前绝版系列——
垃圾数据中混着尖锐的画面：便利店女孩的冰淇淋是草莓味，融化滴在她明黄色裙摆；流浪歌手最后吼破的音符是降B调；母亲被沥青吞没时，婴儿的奶瓶滚到她脚边，塑料瓶身刻着“Lucas”…
“停下…”她指甲抠进地面，灵魂宝石剧烈震颤。裂痕中的沥青物质加速渗出，在手腕凝成黑线。
“强制记忆所有细节，很痛苦吧？”丘比的声音像毒蛇游近，“但这是你自己许的愿——‘记住一切’。”
魔导书突然自动翻到末页。空白纸面浮现金色文字：
【警告：污染度突破临界阈值！记忆过载将诱发认知崩坏！】
文字下方，铅笔的虚影骤然凝实。星见文抓起它，笔尖触到书页的瞬间，墨迹自动蔓延成街道地图。三个红叉标记在西北区——正是昨夜母亲与婴儿消失的位置。
“执念的具象化。”丘比点评，“你的能力在失控边缘。”
教堂钟声穿透雾气。星见文抬头，看见白影掠过钟楼尖顶。纯白制服，金色锡杖，飘扬的银发在晨光中像一束冻结的月光。那人影所过之处，沥青黑斑如遇沸雪的油脂般消融。
“雪野白，教会所属魔法少女。”丘比语气毫无波澜，“能力是‘绝对净化’，代价是认知洁癖。”
雪野白落在广场对面。锡杖轻点地面，白金波纹荡开，星见文腕上的黑线如活蛇般扭曲退缩。灵魂宝石的污秽竟被逼退2%。
“污染源？”雪野白的声音冷冽如冰刃。锡杖指向星见文，“你身上有书海魔女的残秽。”
星见文怔住。魔导书的地图上，代表雪野白的白点正发出高频闪光——那是极度危险的信号。
“我杀了它。”星见文举起悲叹之种，“这是战利品。”
雪野白视线扫过种子，瞳孔微缩：“未成熟的悲叹之种？你加速了它的孵化？”
星见文突然想起昨夜种子裂缝里的啜泣。她下意识攥紧种子，裂缝却因挤压渗出暗红粘液。
“愚蠢。”雪野白瞬移至她面前。锡杖抵住她胸口，杖尖冰晶蔓延：“书海魔女的残秽正在污染你，而你在孕育新魔女。”
灵魂宝石骤然发烫！深蓝星云中浮现图书馆魔女被击杀的瞬间——那些飞散的燃烧错别字，正通过宝石裂痕渗入她体内。
“不可能……”星见文踉跄后退，“我净化过了！”
“污秽会寄生在记忆里。”雪野白锡杖横扫，白金光芒如牢笼罩下，“尤其是你这种——连痛苦都要珍藏的收集癖。”
光牢锁住星见文的刹那，魔导书暴起金光！书页投影出昨夜魔女腹部的记忆残片：1987年的泪渍书页，借阅人鹿目询的签名…这些画面撞上光牢，竟让白金栅栏崩开裂纹！
雪野白首次露出惊愕：“你能污染我的净化领域？”
趁她分神，星见文用铅笔划破光牢。但溢出的不是血，是沥青般的物质——它们落地即膨胀成三只残页猎犬！
“认知崩坏实体化！”丘比高喊，“快净化它们！”
猎犬扑向雪野白。她旋身挥杖，白金波纹如镰刀斩过。怪物在圣光中汽化，但汽化前喷出的墨汁溅上她袖口。
“污秽……”雪野白盯着那点黑斑，手指颤抖。白金光芒疯狂冲刷袖口，布料被灼出焦痕，黑斑却如附骨之疽。
“没用的。”星见文喘息着举起魔导书，“那墨汁的成分是——”
——碳素墨水混合鹿目询的泪渍钠离子——
——分子键结方式与雪野白灵魂宝石同频——
书页浮现解析图的瞬间，雪野白的灵魂宝石从领口滑出——卵圆形纯白宝石，此刻表面爬满蛛网黑纹！
“你的洁净…被我的记忆污染了。”星见文惨笑。她自己的宝石裂痕已扩张至核心，沥青物质凝成触手状阴影。
雪野白突然将锡杖刺入地面！白金光芒如核爆炸开，广场所有沥青物质瞬间蒸发。强光中，她抓住星见文手腕，指甲几乎掐进骨肉。
“清除它。”雪野白眼中翻涌着恐惧，“用你的记忆过载，找到净化我宝石的方法。否则——”锡杖抵住星见文眉心，“在你魔女化前，我会先处决你。”
魔导书疯狂翻页，无数数据流冲刷两人。星见文看见雪野白的记忆碎片：教堂彩窗下祈祷的幼女，第一次净化使魔时溅到裙摆的血，还有深夜对镜擦拭宝石的偏执…这些画面与昨夜婴儿的啼哭交织，撕扯她的神经。
“方法…在钟楼！”星见文嘶喊。魔导书定格在钟楼内部结构图，齿轮组间卡着一片发光的书页。
雪野白拽着她跃上钟楼。在巨大齿轮的阴影里，那片书页静静悬浮，上面是稚嫩的笔迹：
【给三十年后的我：
今天在图书馆遇到天使。
她说我的眼泪很干净，
能洗净世界的污秽。
——鹿目询 1987.6.11】
雪野白触到书页的刹那，纯白宝石迸发强光！黑纹如遇沸水的冰霜般消退。但书页同时化为灰烬，仿佛从未存在。
“记忆被净化了。”丘比出现在齿轮上，“鹿目询关于‘天使’的记忆，是书海魔女的核心残秽，也是污染你宝石的源头。”
雪野白抚过恢复纯净的宝石，眼神空洞：“所以洁净…需要抹杀记忆？”
钟声突然震响！齿轮剧烈转动，将三人甩向高空。下方广场，昨夜母亲消失的位置，沥青物质重新渗出，凝成怀抱婴儿的黑色雕塑。
“残秽再生。”丘比尾巴绷直，“因为有人忘不掉。”
星见文在坠落中看见——那婴儿雕塑的眉眼，竟像极了便利店前的黄裙女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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