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马嘉祺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,目光追着季承晚下台的身影,直到她被季家人围住,才缓缓收回视线。
杯中的琥珀色液体晃了晃,映出他眼底复杂的笑意——有惊讶,有了然,还有点不易察觉的欢喜。
他和季承晚算起来是世交,小时候两家为了巩固合作,常把他们凑在一起。
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,她穿着蓝色公主裙,却在下棋时把他杀得片甲不留,最后还笑说承让,那副明明占尽上风却偏要装温柔懂事的样子,跟刚才台上从容应对的模样,几乎重合。
十二岁那年他随母亲出国,临走前她塞给他一枚黑棋棋子,说
等你回来,我再赢你一次
没承想这一别就是五年。
这几天刚回国,家里就催着他来这场宴会,说是让他认认京市的人脉。
他本没什么兴致,直到提到是季家的宴会,才答应。
刚才那几分钟,他几乎是屏住呼吸看着的——
怕她慌,怕她乱,更怕那个记忆里总带着点小骄傲的女孩,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垮。
可她没有。
马父顺着儿子的目光看向台上从容下来的季承晚,又转回头打量着马嘉祺——刚才还漫不经心的儿子,此刻眼底那点藏不住的专注,哪能逃过他的眼睛。
他轻咳一声,用只有父子俩能听见的声音问:
马文景“喜欢吗?”
马嘉祺手一顿,杯壁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,脸颊微热,下意识想反驳,却对上父亲了然的眼神,话到嘴边变成了含糊的嘟囔:
马嘉祺“爸,说什么呢……”
马父低笑一声,没再追问,只拍了拍他的肩:
马文景“季承晚这丫头,是极好的,你刚回来,多走动走动,没坏处。”
旁边的马母也看过来,眼里带着温和的笑意:
刘明芮“承晚这孩子,小时候就机灵,如今瞧着更是出挑,你们小时候就投缘,现在正好重新认识认识。”
马嘉祺没应声,目光又不自觉飘向季承晚的方向——
她正被几个长辈围住说话,恰到好处的笑意,既不失礼貌,又带着几分疏离。
刚才那场风波像是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,她应对自如的样子,让马嘉祺想起小时候两人一起拼复杂的机械模型,她总能在他手忙脚乱时,冷静地指出哪个零件放错了位置。
他指尖摩挲着口袋里那枚被磨得光滑的黑棋,忽然觉得刚才父亲那句喜欢吗,漾开圈圈涟漪。
马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,笑着补充:
刘明芮“季家和咱们家一直有往来,你回来正好,改天我约你季伯母喝下午茶,你们年轻人也凑凑,联络联络感情。”
马嘉祺抿了口酒,目光在季承晚身上多停留了几秒,才慢悠悠收回视线,对着母亲点了点头:
马嘉祺“知道了。”
心里却盘算着,等这场宴会散了,该找个什么由头,跟她说上第一句话。
总不能真的拿着棋子过去,说还记得当年的赌约吗,那也太刻意了。
—
宾客们的身影渐次消失在门口,留下的客套话里听不出半分异样,仿佛刚才那场风波只是宴会厅里偶然吹过的一阵风。
白清欢还站在原地,洗得发白的裙摆垂在光滑的地板上,像一片被遗忘的枯叶。
她望着本该属于自己家人却簇拥着季承晚走向外面的背影,喉咙发紧——
明明一个月前,花明舒还拉着她的手说“以后会好好疼你”,怎么转脸就成了现在这样?
花明舒把事情安排好后,转身时瞥见角落里的白清欢,心里那点残存的愧疚彻底凉透了。
两年前知道承晚不是亲生时,她确实崩溃过。
那些夜里抱着承晚哼过的歌谣,在她获奖时流下的眼泪,那些爱,都成了可笑心疼。
她偷偷找过白清欢的下落,却在看到那户普通人家的住址时犹豫了——
那段日子她整夜失眠,想看看那个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长什么样。
她还在犹豫。
可季传宗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她——
“明舒,你以为这只是抱错的事?季家和花家,京市的人脉盘根错节,承晚是我们看着长大的,她的能力,她的位置,换个人能顶得住?”
是啊。
承晚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,懂商道,识人心,是季家未来的底气,换个人,怎么撑得起?
豪门的根,早就跟利益缠在了一起。
她疼承晚,是真的,知道不能丢开她,也是真的。
他们生在豪门,血管里流的不仅是血,还有利益。
她舍不得承晚,更清楚季家需要的是一个能撑起场面、镇住人脉的继承人,而不是一个连西餐刀叉都未必会用的白清欢。
直到一个月前,白清欢突然找到她,红着眼圈说自己这十几年过得有多苦,说知道了身世想认亲。
花明舒心里的愧疚翻涌上来,更怕她把真相捅出去,搅乱季家的根基,搅散她和承晚这十七年的情分。
“清欢,听我的,别声张。”
她当时握着白清欢的手,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
“以后我疼你,给你最好的生活,这事不太好处理 ,先不要不要声张。”
她以为稳住了,却没料到这丫头会在今晚,在京市所有权贵面前,把这层纸狠狠捅破。
花明舒走到白清欢面前,声音里没了往日的柔和:
花明舒“时间不早了,外面车已经备好了,回家吧。”
白清欢猛地抬头,眼泪混着委屈砸下来:
白清欢“你说过会疼我的!你说过……”
花明舒“我说过让你别声张。”
花明舒打断她,眼底的失望藏不住
花明舒“是你自己选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