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承晚裹着浴巾走出浴室,温热的水汽蒸得她脸颊泛着薄红,连日来的紧绷感在热水冲刷下散了大半。
她随手拿起床上那件真丝睡衣换上,料子滑腻亲肤,是花明舒特意让人给她定做的款式。
赤着脚踩在卧室里厚厚的羊绒地毯上,软乎乎的触感从脚底漫上来,舒服得让她轻轻喟叹一声。
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,推开半扇窗,晚风带着草木的清香涌进来,拂起她微湿的发梢。
窗外是季家大宅的后院,月光洒在修剪整齐的草坪上,远处的凉亭亮着一盏暖灯,像坠在黑夜里的星子。
她靠着窗框,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玻璃,刚才在客厅里看到白清欢那副局促的样子,此刻在脑子里渐渐清晰起来。
十七年的时光,确实是她占了先。
季承晚其实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季家亲生的。
两年前,她刚拿下京市第十八举办钢琴比赛第一名,那是花明舒盼了很久的奖项。
她抱着奖杯站在门口等妈妈,满心欢喜想看到她骄傲的眼神,可花明舒推门进来时,脸上却没什么笑意,反而带着种复杂的失落,望着她欲言又止,最后只含糊说了句“知道了”,便转身进了书房。
那是妈妈第一次对她的荣誉如此冷淡。
没过多久,季传宗也急匆匆回了家,没看她手里的奖杯,径直拉着花明舒进了藏书阁。
那扇厚重的木门关上时发出沉闷的声响,像块石头压在季承晚心上——
从小到大,从不会避开她谈事,更别说进那间只有重要家事才会开启的藏书阁。
疑心像藤蔓悄悄爬上来。她没声张,找了最信任的发小帮忙查。
当那份DNA鉴定报告摆在面前时,季承晚反而异常平静,那些日子花明舒的躲闪、爸爸偶尔的欲言又止,突然都有了答案。
原来她不是季家的女儿。
当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刻,说实话,她承认自己是有点接受不了。
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,那些从小到大被捧在手心的画面、父母为她骄傲的眼神,突然都蒙上了一层“借来”的阴影。
但这份怔忪没持续太久,她很快就冷静下来。
从小在两大家族的精心教养下长大,她太清楚“情绪失控是最无用的东西”。
那些教她识人心、断利弊的课,那些在谈判桌上练出的沉稳,此刻都成了她的铠甲。
所以第二天晚上,等花明舒睡下后,季承晚敲开了季传宗书房的门。
她没绕弯子,也没掉眼泪,只是坐在父亲对面的沙发上,平静地开口:
季承晚(十五岁)“爸,我都知道了。”
季传宗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,抬眼看向她,眼底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是了然的沉重。
季传宇“是我让你妈别告诉你的,”
他放下笔,声音沉了沉
季传宇“怕你受不住。”
季承晚(十五岁)“我受得住。”
季承晚微微仰头,眼神清亮
季承晚(十五岁)“十五年的养育之恩,比血缘更重,只是爸,往后该怎么做,我想听听你的意思。”
她没问“为什么不是我”,也没怨“为什么瞒我”,只盯着最核心的问题——她的位置,她的未来,该如何安放。
季承晚(十五岁)“我不会让爸爸有失望的一天,永远不会。”
这副冷静通透的模样,让季传宗心里最后一点担忧也落了地。
他看着这个自己亲手教大的。
血缘与否,从来都不重要。
书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,屏幕的光亮在这间复古又华丽的卧室里格外显眼。那是一张雕花描金的欧式书桌,边角镶嵌着温润的玉饰,与房间里的复古吊灯、丝绒窗帘相得益彰。
季承晚回过神,从窗边转身走向书桌。
光着的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,悄无声息。她拿起手机,屏幕上跳动着备注——“江念笙”。
是熟人,是她的发小江念笙。
她们的母亲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,这份情谊自然延续到了她们这一辈。
从穿开满月起就腻在一起,彼此的心思几乎不用多说就能懂。
季承晚指尖划过屏幕接起,声音里还带着刚放松下来的慵懒:
季承晚“这么晚了还没睡?”
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江念笙咋咋呼呼的声音:
“我的大小姐,你今晚在宴会上那招够绝的啊!网上都传疯了,说季家千金临危不乱,把那几个想搞事的记者怼得哑口无言——快说说,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?”
季承晚走到沙发边坐下,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手机壳,嘴角弯起一抹浅淡的笑:
季承晚“兵来将挡罢了,有什么好说的。”
“少来,”江念笙显然不信,“我妈刚还跟我说呢,说干妈今晚吓得手心都冒汗了,也就你还能笑得出来,对了,那个白清欢……真住你们家了?”
季承晚“对啊,”
季承晚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了敲,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
季承晚“但你也知道,我从来没把她当成对手。”
电话那头的江念笙愣了一下,随即笑出声:“也是,咱们晚晚的格局,犯不着跟刚冒出来的丫头片子计较,不过话说回来,她要是识相还好,真敢给你使绊子,我第一个不答应。”
季承晚靠在沙发上,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,嘴角弯起一抹淡淡的弧度:
她顿了顿,望着窗外渐沉的月色,声音轻了些:
季承晚“说起来,其实还挺可惜的——她要是个聪明的,或许还能活得明白点。”
电话那头的江念笙“啧”了一声:“你就是心太软,换做是我,早防着她使绊子了。”
季承晚“防?”
季承晚轻笑一声
季承晚“值得我费心思防备的人,还没出现呢。”
她不是轻视,只是看得透彻——
白清欢把心思都放在“抢回过去”上,眼界早就被怨怼困住了。这样的人,就算握着“血缘”这张牌,也打不出什么像样的章法。
季承晚“行了,不说她了,”
季承晚换了个语气
季承晚“明天上完课想吃什么?我想换口味了。”
“这才对嘛,”江念笙立刻来了精神,“就去那家新开的日料,我听说主厨是从日本挖来的,刺身新鲜得很……”
听着电话那头叽叽喳喳的声音,季承晚靠在沙发上慢慢笑了。
有些人心思窄,总把时间耗在计较得失上。
而她的路,从来都在前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