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像浸了墨的绒布，沉沉压在郊外的山坳里。
季承晚的车驶过最后一道盘山弯道，江家山庄的轮廓才在车灯射程里慢慢显形——青瓦白墙嵌在浓绿的树影里，不像京市中心季家老宅那样透着几分刻意的规整，倒有种依山傍水的随性。
车载空调吹着微凉的风，江念笙把半边身子都倚在后驾座椅上，拉季承晚的手肘，声音软得像棉花糖：
江念笙“谁让你这么久不来嘛，爷爷昨天还翻相册呢，指着你小时候吃蛋糕的照片笑了半天。”
季承晚侧头看她时眼里带着点无奈的纵容：
季承晚“从上车到现在，你已经说了八遍爷爷想我，六遍我再不来看你就要生气，外加三次假装叹气——念笙，你这撒娇技能是不是该升级了？”
江念笙被戳穿也不恼，反而得寸进尺地往她那边挪了挪：
江念笙“反正你吃这一套。”
她仰头看季承晚的侧脸
江念笙“再说了，你都一个月没来我家了，顺带替爷爷传达一下思念，一举两得。”
司机方向盘打了个弯，江家庄园的轮廓在夜色里渐渐清晰。
她捏了捏江念笙气鼓鼓的脸颊：
季承晚“知道了，待会儿见到爷爷，我就说‘对不起让您老挂念了’，然后陪他下三盘棋，输两盘赢一盘，让他老人家面子里子都过得去，这样行吗，江小祖宗？”
江念笙“季承晚你最好了！”
车缓缓驶入江家庄园，季承晚的目光扫过眼前的景象
不同于季家那座气派的欧式庄园，带着几分刻意的张扬，江家这座古宅藏在郊外。
江家早年并非如此。
是江老爷子笃信风水，请了位颇有名望的大师看过，才一点点改造成现在的样子——影壁墙挡住正门，回廊曲折如游龙，连窗棂的雕花都是按五行相生的纹样来的，处处透着讲究。
车刚停稳，暗处便有几道身影无声无息地显现，统一的黑色西装，耳麦藏在衣领里，眼神锐利如鹰，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，既不显得冒犯，又将整个庄园护得密不透风。
这些保镖是江家的常态，白日里隐在树后、墙角，夜里便成了流动的影子，连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。
江念笙攥着季承晚的手腕就往里头冲，裙摆扫过青石板路，带起一阵轻快的风。廊下挂着的红灯笼被风推得轻轻晃，暖黄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，交叠着往内院去。
“大小姐，季小姐。”佣人刚从月亮门里出来，见了她们便停下脚步，微微躬身打招呼，手里端着的托盘上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甜汤，白瓷碗沿凝着细密的水珠。
江念笙头也不回地挥挥手：
江念笙“张妈，爷爷在书房吗？”
声音脆生生的，撞在回廊的梁柱上，荡开点细碎的回音。
佣人笑着应：“在呢，刚还问您二位到了没。”
季承晚被江念笙拽得踉跄了半步，目光掠过廊柱上盘着的木雕龙纹——那龙爪蜷着，鳞甲分明，是风水大师说的“镇宅”纹样。
她鼻尖已经闻到了书房方向飘来的檀香。
江念笙却没给她多打量的功夫，脚步更快了些，声音里裹着雀跃：
江念笙“爷爷肯定等急了！”
书房的门虚掩着，里头透出暖黄的光，混着檀香漫出来。江念笙刚要推门，就听见里头传来棋子落在棋盘上的脆响，跟着是江老爷子带着笑意的声音：
“是念笙那丫头吧？跑这么快，赶着投胎啊。”
江念笙“爷爷！”
江念笙推门的力道重了些，门框撞出轻响
江念笙“您又说我坏话。”
季承晚跟在她身后走进来，就见江老爷子正坐在红木书桌前，手里捏着颗黑子，鼻梁上架着副老花镜，镜片后的眼睛笑成了两道缝。
书桌上摊着副围棋，黑白子交错着，正下到胶着处。
“承晚来了。”江老爷子抬眼看向她，放下棋子站起身，“快坐，刚泡的雨前龙井，凉了就不好喝了。”
季承晚依言在对面的梨花木椅上坐下，目光扫过桌上的棋盘——老爷子执黑，棋路稳得像座山，对面的空位显然是在等她。
江念笙早凑到爷爷身边，伸手去够桌上的点心盒：
江念笙我就说承晚肯定记得陪您下棋，您还不信。
江老爷子敲了敲她的手背：“就你嘴甜。”说着转向季承晚，眼里的笑意深了些，“上个月让你带的那批茶，喝着怎么样？”
季承晚“醇厚回甘。”
季承晚拿起茶杯，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
季承晚“我爸还念叨着，说比他珍藏的那罐还好。”
“他懂什么。”
江老爷子哼了一声，却掩不住得意，“那是我托人从金城梅家坞收的，就这点存货。”
江念笙咬着块绿豆糕，含糊不清地插言：
江念笙“爷爷，您别光顾着聊天，快下棋呀，我还等着看承晚输呢。”
“没大没小。”
江老爷子瞪了她一眼，却已经重新拿起棋子
“承晚，来，让老头子我看看，你这一个月棋艺长进了没。”
季承晚执起白子，指尖悬在棋盘上方，眼角的余光瞥见江念笙趴在桌边，正偷偷给她使眼色，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。
书房门被轻轻推开，**走在前面，素色旗袍的下摆扫过青石板地面，几乎没什么声响。
她身后，江月推着轮椅，轮轴碾过门槛时发出轻微的“咔哒”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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