檀园书房,凌晨两点。
落地窗外雨丝斜掠,灯影在水洼里碎成千万片银鳞。
顾北辰解了领带,衬衫袖口卷至肘弯,露出冷白的小臂与淡青血管。
长桌上,一式三份的婚前协议静静躺着,黑色皮质封面压出暗纹,像某种伏兽的脊背。
路千岁穿着他的白衬衣,下摆堪堪遮到大腿,赤足踩在地毯上,脚踝细得仿佛一折就断。
她手里握着一支Montblanc钢笔,笔尖悬在纸页上方,迟迟不落。
顾北辰倚在窗边,手里把玩一枚打火机,金属盖开合间发出清脆的“嗒嗒”声。
那声音在寂静里被无限放大,像倒计时。
“哪条不满意?”
男人嗓音低哑,带着深夜特有的倦意。
路千岁舔了舔唇,笑得又软又乖:“条款很完美,就是……想再加一句。”
她俯身,在末尾空白处刷刷写下——
【若婚姻存续满一年,双方协商一致,可无条件终止婚姻关系,财产按届时比例分割,互不追责。】
最后一笔收势极轻,像偷偷在蛋糕上抹了一点毒霜。
空气瞬间凝固。
打火机“啪”地合拢。
顾北辰没看协议,只看她。
那目光从慵懒到森冷,只用了一秒。
他抬手,两根手指捏住纸页,慢条斯理地撕出一道口子。
“嘶啦——”
声音极轻,却像裂在耳膜。
路千岁瞳孔一缩,下意识伸手去抢。
男人动作更快,手腕一转,整份协议被对折,再对折,干脆利落地碎成雪花般的纸屑。
纸屑被扬进壁炉,火苗“轰”地窜高,映得他侧脸一半在光里,一半在阴影里,像修罗。
“顾北辰!”
小狐狸终于炸毛,嗓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,却气得尾音发颤。
“我熬夜改了三版,你说撕就撕?”
男人指腹抹过唇角,笑意不达眼底。
“想跑?”
他低声问,语气温柔得像情人呢喃,却莫名让人脊背生寒。
“路千岁,你算盘打得挺响。”
她后退一步,脚跟抵到桌沿,退无可退。
顾北辰逼近,单手撑在她耳侧,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腰,把人按进怀里。
衬衣纽扣硌得她锁骨发疼,呼吸里全是他的木质香与冷杉雪气。
“一年?”
他咬字极轻,像用钝刀慢慢割她的神经。
“你把我当什么?限时租赁?”
路千岁偏头,避开他灼烫的视线,嗓音却软下来,带着哄人的甜:“不是呀……只是给彼此一个退路。”
“退路?”
顾北辰低笑,胸腔震动,震得她心口发麻。
“我顾北辰的人生里,没有退路两个字。”
他抬手,指腹擦过她下唇,力道重得几乎要碾出血。
“要么一辈子,要么现在就把我埋了。”
语气平淡,像在讨论天气。
路千岁被他逼到呼吸错乱,眼尾泛起潮气。
她忽然踮脚,一口咬在他颈侧,齿尖陷入皮肉,带着泄愤的狠。
男人闷哼,却没躲,反而扣紧她后颈,逼她再用力。
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,像某种契约的印章。
半晌,他松开她,拇指抹过颈侧细小的齿痕,垂眼看她。
“再加这种条款,”
他声音低哑,带着警告,“我就把你锁在檀园,让你一年都下不了床。”
路千岁耳尖通红,却倔强抬头:“你敢。”
顾北辰勾唇,掌心覆在她后颈,轻轻摩挲那块细嫩的皮肤。
“试试?”
壁炉里的火渐渐小了,纸屑燃成灰烬。
路千岁望着那堆灰,忽然泄了气,额头抵在他胸口,声音闷闷的:“那你想怎样嘛。”
男人吻了吻她发顶,嗓音缱绻而森冷。
“协议重新拟,期限改成——”
他顿了顿,咬字清晰。
“到我死。”
路千岁指尖揪紧他衬衣,半晌,小声嘟囔:“暴君。”
顾北辰低笑,胸腔震得她耳膜发痒。
“嗯,专治小狐狸。”
窗外雨声渐歇,壁炉余烬微红。
协议重新打印,白纸黑字,只有一条——
【婚姻存续期间,任何一方提出终止,需经另一方书面同意,且须支付违约金:余生全部时间。】
路千岁看着那条霸王条款,笔尖悬了半天,最后在末尾画了个小小的狐狸头。
顾北辰挑眉:“什么意思?”
她眨眼,笑得狡黠:“标记领地,免得某人反悔。”
男人俯身,吻落在那个歪歪扭扭的小狐狸头上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。
“盖章生效。”
“现在,你是我的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