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三点,旧港仓库的铁卷门被风雨撞得轰隆作响。
路千岁醒来时,双手被反绑在粗糙的立柱上,粗粝的麻绳勒进皮肤,血珠顺着腕骨往下滚。空气里混着铁锈、柴油与霉木头的味道,头顶一盏昏黄钨丝灯,把每一道雨丝都照成银针。
对面,路寅坐在木箱上,指尖转着一把蝴蝶刀。刀光映着他眼底的阴鸷——那是路家养子,自小被灌输“长子之外皆棋子”的执念。
“妹妹,把股权书交出来,哥哥给你留个全尸。”
他声音温柔得像旧日兄长,却用刀背挑起她下巴,冷铁贴上颈动脉。
路千岁没说话,只抬眼看他。那双杏眼太平静,反而让路寅心里发毛。
仓库后门忽然传来“咔哒”一声轻响——像保险栓被拉开。
下一秒,铁门整片向内倒下,砸起的水花溅到路寅裤脚。
雨幕里,顾北辰撑着一把黑伞,伞骨滴着血。
他穿黑色风衣,下摆被风掀起,露出腰间枪套。
路灯的光切出他半张脸,线条凌厉,眸色深得像夜潮。
“路寅,”男人嗓音低沉,带着笑,“动我的人,想好怎么死了么?”
路寅脸色骤变,蝴蝶刀横到路千岁颈前:“别过来!再靠近一步,我就——”
话音未落,顾北辰抬手。
消音枪管喷出短促火舌,子弹精准削过路寅手腕。
蝴蝶刀“当啷”落地,血线溅在路千岁白色裙摆,像雪地里绽开第一朵梅。
路寅惨叫,踉跄后退。
顾北辰收伞,伞尖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声响,步步逼近。
每一步,都让地上的积水荡开一圈暗红。
“本来想留你一条腿。”
男人嗓音温柔得可怕,“可你千不该万不该——碰她。”
他一脚踹翻木箱,路寅摔进积水。
下一秒,靴跟狠狠碾在路寅踝骨。
骨头碎裂声与雨声混为一体,像枯枝被巨兽咬断。
“第一脚,是利息。”
第二脚落下,膝盖骨错位。
路寅凄厉长嚎,却被顾北辰揪着头发按进污水。
“第二脚,是本金。”
路千岁瞳孔微缩。
她第一次听见骨头碎裂的真实声音,像玻璃杯在掌心炸开。
血腥味涌进喉咙,她本能地干呕,却被顾北辰单手搂进怀里。
男人掌心覆在她后颈,温度滚烫:“乖,别看。”
可她还是看见了——
顾北辰抽出靴侧短刃,冷光一闪。
刀尖精准挑断路寅右脚脚筋,血箭喷出尺余,在雨里化成细小雾珠。
动作干净利落,像解剖一只猎物。
路寅昏死过去,脸朝下泡在雨水里,血水漫过鼻梁。
顾北辰收刀,风衣下摆滴血未沾。
他转身,用指腹抹去路千岁眼尾溅到的血点,声音低软:“吓到了?”
路千岁摇头,嗓音发颤,却带着奇异的冷静:“原来血是热的。”
她低头,看自己裙摆那朵猩红小花,指尖轻触,血珠在指腹化开。
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“见血”,却意外地没有晕眩。
顾北辰低笑,胸腔震动,像安抚受惊的猫。
他解开她腕间绳索,指腹摩挲那圈淤青,眸色瞬间阴鸷。
“疼么?”
“疼。”
她诚实回答,却又补一句,“但值得。”
她抬眼,眼底有光——
那是棋局终于落子、猎物终于踏进陷阱的光。
顾北辰弯腰,公主抱将她抱起。
风衣裹住她大半身子,只露出一张苍白却兴奋的脸。
仓库外,雨势渐小,车灯破开黑暗。
上车前,路千岁回头望了一眼——
路寅像条死狗蜷在污水里,血被雨水冲成淡粉。
她忽然伸手,抓住顾北辰的衣领,声音轻得只有他能听见:
“留他一条命,让他看着我拿回全部。”
顾北辰吻了吻她沾血的指尖,嗓音温柔得渗人:
“听你的。”
他抬手,示意手下把人拖走,“送去南非矿区,脚筋接上,再打断。”
“一年一次,直到他学会低头。”
车门关上,暖气扑面而来。
路千岁靠在他怀里,指尖仍是湿的。
顾北辰用湿巾一根根擦净她手指,动作细致得像在擦拭稀世瓷器。
“还怕么?”
她摇头,忽然伸手,环住他脖颈,鼻尖蹭过他颈侧动脉。
“顾北辰,”
她声音轻软,却带着第一次嗜血的兴奋,
“下次,让我试试刀。”
男人喉结滚动,掌心覆在她后脑,低笑出声。
“好。”
他亲吻她发顶,嗓音沙哑,
“我教你。”
车灯远去,旧港仓库灯火熄灭。
雨停了,地上一滩血水被车轮碾开,像一幅扭曲的棋盘。
而棋盘尽头,小狐狸第一次露出獠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