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听雨把脸埋进枕头里，双腿在空中胡乱蹬了两下。
床头柜上的银杏书签在台灯下泛着暖黄的光晕，周叙风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——"昨晚下雪了"。她摸出手机，锁屏是去年冬天偷拍的周叙风在雪地里写物理公式的背影。指尖悬在和他的聊天窗口上方，对话框还停留在三个月前班级群发的作业通知。
"小雨，吃饭了！"妈妈在楼下喊。
沈听雨一个激灵坐起来，抓起床边的笔记本快速翻到最后一页。那句"你看，我喜欢你，是有证据的"下面，多了一行陌生的字迹：
"我的证据在活页本第37页。——周叙风"
字迹工整得像他解数学题时的草稿，力透纸背。沈听雨用指尖摩挲着纸面，突然跳起来拉开衣柜。校服口袋里躺着周叙风给她的书签，背面多了一串数字：210317。
是日期。去年三月十七日，文学社颁奖那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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食堂的番茄汤咸得发苦。沈听雨用勺子搅着汤里的蛋花，听见林小满突然倒吸一口冷气。
"周叙风在看你。"
不锈钢勺"当啷"砸进碗里。沈听雨抬头，正好撞见周叙风端着餐盘从窗口经过。他今天没穿校服外套，灰色毛衣袖口挽到手肘，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。似乎是察觉到视线，他偏头看过来，沈听雨立刻低头猛喝一口汤，呛得满脸通红。
"出息。"林小满翻了个白眼，突然压低声音，"听说昨天体委把笔记本给周叙风时，他盯着最后一页看了足足十分钟。"
沈听雨捏紧了口袋里的书签。食堂嘈杂的人声中，她听见周叙风和体委的对话碎片飘过来。
"......活页本......"
"......毕业前......"
餐盘突然被放下时带起的气流拂过她耳畔。周叙风坐在了她斜对面的位置，中间只隔着两个空座位。他吃饭时很安静，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。沈听雨发现他餐盘里的青椒都被仔细挑到了角落——和她一样。
"沈听雨。"
她手一抖，筷子上的米饭掉在桌上。周叙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，手里拿着本《天体物理学基础》。
"你的钢笔，"他指了指她别在校徽旁的黑色钢笔，"能再借我吗？"
这是他们认识以来他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。沈听雨机械地摘下笔递过去，指尖碰到他温热的掌心。钢笔上周刚灌过她最喜欢的夕烧色墨水，在阳光下会变成橘红。
周叙风旋开笔帽看了看，嘴角微微扬起："和上次一样颜色。"
沈听雨怔住。上次借笔是三个月前，他居然记得墨水颜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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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学后的图书馆空无一人。沈听雨躲在最靠里的书架间，手指抚过书脊上烫金的索书号。这里是她的秘密基地，书架的缝隙正好能看到周叙风常坐的靠窗位置。
脚步声由远及近时，她下意识屏住呼吸。周叙风抱着一摞书出现在走廊尽头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斑马纹般的光影。他在老位置坐下，从书包里取出那本黑色活页本。
沈听雨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机。镜头里，周叙风翻开活页本的动作突然停顿，然后毫无预兆地抬头看向她的方向。她慌忙蹲下，后脑勺"咚"地撞上书架。
"需要帮忙吗？"
周叙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。沈听雨抬头，看见他逆光站在书架另一端，手里拿着她刚撞落的《小王子》。他们隔着两排书架对视，中间是倾泻而下的金色尘埃。
"你在找这个？"周叙风晃了晃书。书页间飘落一张泛黄的借书卡，上面并列着他们俩的名字——高一上学期他们曾先后借过这本书。
沈听雨接过书时，周叙风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手背。
"活页本第37页，"他突然说，"是去年运动会你落在看台上的发绳。"
沈听雨心脏漏跳一拍。那天她借口帮林小满拿外套，其实是为了偷拍跳高比赛的周叙风。
"蓝色星星图案的。"周叙风补充道，耳尖微微发红，"我捡到的时候，上面有橙花的味道。"
窗外突然下起太阳雨。雨滴敲打着玻璃，沈听雨听见自己鼓噪的心跳声。周叙风校服领口别着的钢笔，正是她早上借出的那支，夕烧色的墨水在纸面洇开像一小片晚霞。
"要毕业了。"周叙风说。雨声里，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，"有些证据...该更新了。"
他从活页本里抽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沈听雨。展开后是张被反复修改过的志愿表，第一栏用铅笔写着"北京大学物理系"，旁边有个小小的"沈"字，被橡皮擦得几乎看不清。
雨停了。阳光重新照进来时，沈听雨从书包里掏出那本墨绿色笔记本，翻到崭新的一页。
"今天周叙风借了我的钢笔，"她写下第一行字，又补充，"他说记得我的墨水颜色。"
笔尖停顿片刻，又添上一句：
"雨季好像要来了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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