泪痣

——你吻我眼角的泪痣时，可曾尝到复仇的味道？

董淮舟右眼角的泪痣，是矿难那年突然冒出来的。就连他妈都不知道怎么出来的，他妈说这是"丧父痣"，不吉利，得用刘海遮住。只有董淮舟自己知道，那晚他被人劫走一一一冰冷的手术台，呛人的消毒水，痛苦与坚定并存的内心，他一辈子都忘不了。

就像医院走廊里永远散不掉的消毒水味，就像赔偿协议上那个龙飞凤舞的签名——江远山。七万二，买断了他爹的一条命。  七万二，永远烙在了他的心里。七万二。。。

"淮舟，记住这个数。"他妈把支票存根缝进他校服内衬，针脚密得像在绣一道符。那张被撕碎的存根上，实际金额后面还跟着三个零。 

十六岁的董淮舟站在雪地里，看着黑色迈巴赫碾过煤渣。车窗降下的瞬间，他看见后排女人眼尾也坠着颗泪痣，雪光一照，像枪管上的准星。  听他们说好像是江家大小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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便利店的白炽灯总把他泪痣照得发亮。 

"小孩，关东煮加辣。"穿高定西装的男人敲了敲玻璃柜。董淮舟一边忙活手里的事，一边稀稀拉拉的听见他在电话里说："江少，找到了，和大小姐那颗痣位置分毫不差。" 

青训营的草皮比他睡过的所有床都软多了。当他穿着不合脚的球鞋踢进制胜球时，看台上江宴举着香槟杯挑眉一笑，腕表反光刺得他泪痣发烫。赛后更衣室里，西装男用钢笔帽轻戳他眼角："这颗痣是老天爷赏饭吃。"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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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初中辍学能通过特招考？"教务主任的钢笔尖悬在他简历上，"  你这是？"

"体校补的。"董淮舟眨了眨眼，泪痣在睫毛阴影里若隐若现。他才不会说，过去三年每周三下午，都有人来抽他两管血，抽完总要感叹："连血红蛋白数值都这么像。"  那群人天天研究自己，没点学历确实搞不好。

录取通知书和母亲的透析单同天到货。慈善基金会的烫金信封上，徽章边缘缺了个小口——和当年西装男的袖扣伤痕一模一样。 

开学典礼上，他故意让风吹开刘海。台下第一排的江宴突然打翻了茶杯，在江宴眼里这是他俩第一次见面，而江宴这个名字，不知道在董淮舟心里盘旋了几年，他的模样、他的动作，早被董淮舟记录下来。而江宴手背上那道疤，跟他爸工友描述的分毫不差："江家二少下矿视察，被瓦斯爆炸的玻璃碴子划的。"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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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江宴就好这口。"电话那头的人嚼着口香糖，"装的再清纯阳光一点，那么他姐和你就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，可惜啊。。。""可惜什么？""被人陷害死了。"

整整一年，董淮舟借口陪护母亲消失在人前。每周三却准时出现在私立医院VIP层，透过单向玻璃看江宴演讲。那人总不自觉摸右眼角——明明那里干干净净，那这些小动作，又是跟谁学的呢？"真的是亲姐弟吗？"董淮舟嘀咕"江宴不是死男T？那他相信我干嘛？我和她姐长得像？也不能带不带把都不管了呀？"

"RH阴性血，和江远山当年一样。"医生递来平板时，手指在"基因标记"那栏停了停。 

董淮舟咬碎嘴里的维C片，酸得眼眶发红。突然有双手从背后环住他："别哭，监控画质够高清数清你睫毛了。"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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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哨吹响时，董淮舟仰头让追光灯直射泪痣。VIP包厢的江宴果然站了起来；大骂裁判的新闻中，他眼角的泪痣被修图师特意加深了，为了让某人更加注意他；那晚别墅，董淮舟一夜没有好好睡觉光从那摆姿势，为了让江宴对自己着迷，江宴也看了他一整晚。

那晚之后，他任由江宴的拇指碾过那颗痣。两颗泪痣像照镜子似的对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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矿难报告里白纸黑字写着"江氏违规开采导致瓦斯爆炸"。深夜的加密邮件里，十五年前的矿工名单最后写着：实验组D-17号样本补偿金72000元。 

雨点砸在浴室镜面上，董淮舟凑近端详那颗泪痣。全网夸的"破碎感美人痣"，不过是视监江宴的芯片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