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邪跟着张起灵回了家。那是座藏在老胡同深处的四合院，墙皮剥落了大半，门楣上的朱漆也褪成了暗褐色，风一吹，院角的老槐树还会簌簌掉几片叶子，透着股旧时光的斑驳。
张起灵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，带着吴邪进了自己的房间。吴邪在床沿坐下，目光轻轻扫过——房间比他想象中更整洁，却也更简陋。
靠墙的衣柜门虚掩着，露出里面叠得方方正正的深蓝色卫衣，一件挨着一件，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；靠窗的木桌上蒙着层薄灰，阳光斜斜照进来，能看见浮尘在光柱里打转。
吴邪心里微微一软，看来小哥确实不常回来住。
“我去买东西，你待好。”张起灵的声音还是那样简洁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。
他转身要出门时，眼角余光瞥见吴邪捏着衣角的手指，顿了顿，还是没多说什么，只轻轻带上门。
他得赶紧去，不能让吴邪饿肚子。瞎子做的饭？除了那道勉强能入口的青椒炒肉丝，其余的简直是灾难。
门刚合上，吴邪心里那点按捺不住的占有欲就开始翻涌。
他怕，真的怕。
上辈子小哥一次次消失的画面在眼前闪回，像根细刺扎在心上。可看着那道清瘦却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，他又把到了嘴边的“别走”咽了回去——他怕小哥嫌他黏人，怕这份小心翼翼的靠近被推开。
直到听见大门落锁的声响，吴邪才垮下肩膀，趴在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。
那上面有淡淡的皂角味，混着一点阳光晒过的暖意，是独属于张起灵的味道。
很淡，却像一张温柔的网，瞬间拢住了他所有的不安。
“小哥……”他无意识地呢喃，睫毛上沾了点湿意，眼底翻涌的痴恋几乎要溢出来，浓得化不开。
他就这么躺着，鼻尖蹭着被单，思绪却飘远了。
灭汪家，是这辈子必须完成的事。有了上辈子的经验，这条路该走得更稳些，他不能再让小哥独自承担那些黑暗了。
手不自觉地摸向怀里，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。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瓶身，里面是他偷偷带出来的麒麟竭。
上辈子的记忆还在隐隐作痛，他犹豫了片刻，还是把瓷瓶塞回怀里。
再等等吧，或许……或许这辈子，他再也用不上了。
正琢磨着该从汪家哪个据点下手，院墙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。
黑瞎子本来心情极好。今天靠一手“祖传”按摩手艺赚了五百块，刚买了副新墨镜，正哼着小曲往四合院走，打算找哑巴蹭顿饭。可一进院，脚刚踏上青石板，就瞥见墙角那处隐蔽的机关被动过了——那是他和哑巴约定好的暗号，平常哑巴绝不会碰。
不是哑巴，那就是“外人”？黑瞎子脸上的笑瞬间敛了，眼底闪过一丝冷冽的杀意。
他放轻脚步，像只夜行的猫，悄无声息地摸到张起灵的房门前，手指已经扣在了腰间的短刀上。
门内的吴邪早察觉到了门外的气息。那道视线带着探究和一丝敌意，绝不是小哥。
他猛地抓起枕头下小哥留下的匕首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，一脚踹开了房门！
黑瞎子差点被门板拍在墙上，下意识后撤几步，还没站稳，一道寒光就直刺面门！
他瞳孔一缩，手腕翻转让过刀锋，金属相击的脆响在安静的屋里炸开。
待看清来人，黑瞎子愣了愣。那是个少年，皮肤白得像上好的玉，五官柔和得像幅水墨画，可那双眼睛里的杀意却锐得像刀，几乎要把人割开。这反差也太大了……
然而下一秒，少年看清他的脸，眼中的杀意骤然褪去，握着匕首的手也松了松，默默收回了武器。
吴邪看着眼前戴着墨镜的黑瞎子，心里暗骂自己冲动——差点把自家师父给捅了。
但他是谁？是经历过风浪的吴邪，脸上立刻换上一副清澈无辜的表情，仿佛刚才那个满眼杀意的人不是他：“我叫吴邪，小哥出门买东西了。”
黑瞎子挑了挑眉，摘下墨镜擦了擦。吴邪？
吴家那个据说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少爷？
这眼神，这身手，怕不是个冒牌货吧？他刚想开口调侃几句，就见少年转身进了屋，丢下一句：“等小哥回来就知道了。”
得，这是把他当外人了。
黑瞎子耸耸肩，也跟着进了屋。两人一坐一站，一个靠着门框晃腿，一个坐在床边抿唇，空气里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，连灰尘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。
直到大门再次被推开，张起灵拎着大包小包走进来，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。
他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，瞬间明白了大概。放下东西时，他的动作很轻，却带着一种无形的气场。
“没事吧？”张起灵径直走到吴邪身边，伸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，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，又检查了他的手腕，确认没有伤口才放下心。
吴邪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心头一暖，刚才的紧张和尴尬全散了，乖乖仰着脸让他检查，声音里带着点委屈：“我没事，就是他……不信我是吴邪，我只好等你回来啦。”
张起灵听完，抬眼看向黑瞎子，眼神淡淡的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——不错，瞎子这次没冲动。
“他是。”两个字落地，再没给黑瞎子多余的眼神，转身从袋子里拿出刚买的酱肉、烧饼，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馄饨，摆在桌上，把一双干净的筷子塞进吴邪手里，语气是藏不住的纵容：“吃。”
黑瞎子在旁边看得嘴角抽了抽——行吧，真是喜新厌旧！他摸了摸鼻子，决定还是先想想晚上该怎么蹭饭比较实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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