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刚漫过沙丘顶，金粉似的碎光就淌进了半掩的睡袋。
吴邪睫毛颤了颤，被身边极轻的动静扰醒——不是风声，是指腹蹭过布料的微响。
他睁开眼时，正撞见小哥垂眸的样子。
那人不知醒了多久，侧脸被晨光描得柔和，他指尖悬在吴邪发间，正小心翼翼捻起一粒细沙，动作轻得像在摆弄易碎的琉璃，连呼吸都放得极缓，生怕惊飞了什么。
“醒了？”吴邪嗓子还有点哑，往他身边挪了挪。戈壁清晨的凉气顺着睡袋缝隙钻进来，却被张起灵身上的温度挡了回去，那点暖意像温水漫过脚背，舒服得让人想叹气。
他往对方肩头靠了靠，发顶蹭到对方脖颈，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，“其他人呢？跑哪野去了？”
张起灵抬了抬下巴，目光越过吴邪的发顶，望向沙丘另一侧。胖子咋咋呼呼的嗓门飘过来。
他转回头时，眼底还沾着点未散的晨光，比戈壁的日出更软，定定落在吴邪脸上，沉默了片刻才开口，声音比平时低了些，像怕惊碎这片刻的静：“饿吗？”
“饿。”吴邪故意往对方怀里缩了缩，鼻尖蹭到对方衣襟上的沙粒味，带着点得逞的笑，“有什么吃的？可别是压缩饼干，我嘴都快淡出鸟了。”
张起灵没说话，只是伸手替他把头发理了理。
指尖划过吴邪脸颊时，带着点戈壁清晨的凉意，却烫得吴邪耳尖发麻。
张起灵从背包里摸出个油纸包，打开时飘出点麦香——是昨晚胖子烤的馕，被他细心用布包着，还带着点余温。
“慢点吃。”张起灵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，伸手替他拂去嘴角的碎屑，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。
吴邪咬着馕，看着身边人沉静的侧脸，忽然觉得这趟颠簸的路，有了小哥后，好像没那么难走了。
不远处，胖子正和黑瞎子抢最后一块压缩饼干，两人手速快得像在拆招，嘴里还拌着嘴。
“我说黑爷，你都摸走三瓶水了，这块饼干归胖爷！”
“胖子您这吨位，少吃点省着力气干活。”
吴邪笑着摇摇头，刚想起身，手腕被张起灵轻轻攥住。
对方从背包里摸出条干净的布条，仔细缠在他昨天睡觉被碎石划破的手腕上，打结时特意留了点松量。
“走了。”张起灵拉起他，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，踏实得很。
五人没多耽搁，解语花早已校准了方向，指尖在地图上敲了敲：“根据前天吴邪说的，我们应该从西侧断层进，避开流沙区。”
黑瞎子吹了声口哨，晃了晃手里的工兵铲：“花爷这记性，比我都好呀，真让瞎爷我羡慕啊～”
花爷眼尾一挑，那白眼翻得又快又俏，带着点懒得跟他计较的嫌弃，又藏着丝没说出口的熟稔。
黑瞎子倒笑得更开了，嘴角弯成道痞气的弧，连带着墨镜后的眼尾都该是漾着光的。
他就那么受着，像接了朵递过来的花，慢悠悠地晃了晃手里的工兵铲，语气里裹着点纵容的调侃：“得，爷这眼风，我接得住。”
胖子在一旁叉着腰，嗓门亮得能掀了帐篷顶，脸上的肉都跟着嚷嚷的劲儿颤：“嘿我说你们这帮家伙，合着就欺负我这孤家寡人是吧？一个个眉来眼去的，当胖爷我瞎啊？！”
众人说笑着就出发了，没走多久，地面的沙粒变成了青灰色的砖石碎块，古潼京的轮廓在晨雾里渐渐清晰。
刚踏入废墟范围，吴邪突然停步，拽了张起灵一把：“这边地砖不对劲。”他指了指脚下几块颜色略深的砖块，“上辈子踩这里触发过翻板，底下是铁刺坑。”
胖子立刻往后跳了半步：“得亏天真记着，不然胖爷我这屁股就得开花。”
张起灵蹲下身，指尖在砖缝里探了探，突然抬手示意众人退后——他摸到了砖下暗藏的机括绳。
黑瞎子干脆利落地甩出飞爪，勾住对面的断墙，五人借着绳索荡过了这片陷阱区。
穿过坍塌的门楼，眼前出现一片迷宫似的土屋。解语花突然皱眉：“不对劲，风停了。”
话音刚落，四周的空气开始变得粘稠，白茫茫的雾气从墙角渗出来，带着股潮湿的土腥味。
“是迷障雾！”吴邪心头一紧，上辈子这雾能扰乱方向感，“都靠拢点，别分开！”
他下意识去抓张起灵的手，却只抓到一片衣角。
雾气涨得极快，能见度瞬间降到不足一米，胖子的声音从左侧传来：“天真？小哥？”
黑瞎子的笑声在右侧响起：“别急，瞎爷我扔个响儿。”
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，雾气里突然卷起一股乱流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搅动。
“抓紧！”张起灵的声音就在耳边，吴邪刚想应声，一股更强的气流猛地撞过来，他被推得一个踉跄，手里的布条瞬间被扯断。
“小哥！”他下意识喊出声，伸手去捞，却只捞到一把冰冷的雾气。
等他稳住身形，雾气已经淡了些，四周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。
刚才还在身边的人全都没了踪影，只有手腕上半截松开的布条飘了飘。
吴邪深吸一口气，摸出张起灵昨晚给他的信号弹——这是他们说好的，失散了就先等信号。
他靠在断墙上，指尖摩挲着那半截布条，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废墟。
上辈子灭汪家时经历过无数次失散，可这次不一样，吴邪习惯了身边有那道总能稳稳接住他的身影，心里空落落的发慌。
雾气像化不开的浓粥，吴邪刚绕过一截断裂的石柱，迎面就撞上一道黑影。
对方裹着及地的黑袍，兜帽压得极低，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，手里握着柄短刃，寒光在雾里一闪。
“汪家人？”吴邪瞬间绷紧脊背，匕首反手握住。
“古潼京，不是你们该二次踏足的地方。”黑袍人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，像砂纸磨过木头，“滚出去，还能留条命。”
吴邪冷笑一声：“这话你们汪家说了不算。”话音未落，他已经欺身而上，匕首直刺对方肋下。
上辈子跟汪家人缠斗过太多次，他太清楚这些人的路数，看似凌厉的攻势里总藏着后招。
果然，黑袍人不退反进，短刃格开吴邪的攻击，手腕一翻就缠上他的手臂，力道大得惊人。
吴邪借势侧身，手肘狠狠撞向对方胸口，却被对方用胳膊硬挡下来，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，衣料摩擦声和喘息声在雾里格外清晰。
几个回合下来，吴邪摸清对方路数不算顶尖，故意卖了个破绽，引得对方扑上来，随即一记扫堂腿踹中对方膝盖。
黑袍人踉跄着后退几步，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，笑声在雾里打着旋。
“时间逆转，空间重置，出现了偏差……”他说的没头没尾，尾音带着诡异的上扬，“这才有意思。”
吴邪心头猛地一沉，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。“你什么意思？”他厉声质问，往前逼近一步。
黑袍人缓缓抬起头，兜帽下的眼睛在雾里闪着冷光：“你是不是以为，自己是重生了？”
吴邪的呼吸骤然停滞。
“其实不是的。”黑袍人一字一顿，像在敲碎什么东西，“吴邪，这一次，我们再比一次布局。看看谁，才是真正的赢家。”
话音未落，对方突然转身，黑袍在雾里划出一道残影，朝着废墟深处疾奔。
吴邪想追，却发现脚下不知何时缠上了几道黑色的丝线，等他斩断丝线再抬头，那道黑影已经消失在白茫茫的雾气里，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回响：
“游戏，开始了……”
吴邪站在原地，手心全是冷汗。不是重生？那他们经历的一切算什么？时间逆转？空间重置？那些没头没尾的话像冰锥，狠狠扎进他心里。
难道……
雾气似乎更冷了，吴邪深吸一口气，压下翻涌的思绪。不管这是不是重生，不管汪家又在玩什么花样，他现在只想找到小哥，找到胖子他们。
他转身往刚才黑袍人消失的反方向走，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——必须尽快找到他们，把这件事告诉他们。
北烟求关注求评论求收藏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