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审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时，星阁正低头核对舞美预算表，笔尖在“灯光设备追加”那栏悬了许久。资方代表笑着走过来，手里捏着签好字的方案：“星阁导演，细节我们都看过了，很有想法，就按这个来。”

笔尖“嗒”地落在纸上，星阁猛地抬头，眼里的惊惶还没褪去，就被巨大的喜悦冲散。团队成员瞬间爆发出低低的欢呼，她站起身时，腿还有点软——熬了一个月的方案，终于能从图纸落到舞台上了。

“接下来就是正式彩排，争取下个月如期首演。”资方拍了拍她的肩，“加油，我们很期待。”

送走所有人，星阁靠在会议桌上松了口气，转身开始给团队分配收尾工作。道具组要确认最后一批服装到货时间，灯光师得再调一遍追光角度……她边说边往排练厅走，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，完全没注意到后排阴影里，有个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的身影。

排练厅的地板还留着舞者练舞时的划痕，星阁蹲下身检查舞台边缘的安全防护垫，手指刚摸到边角，就想起要跟舞监确认垫子的厚度。她猛地站起身，脑子里还转着工作清单，额头却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个温热的东西。

“唔……”

两道抽气声同时响起。

星阁捂着额头后退半步，眼泪瞬间涌了上来——那一下撞得太实在，额角火辣辣地疼。她抬头想道歉，视线撞进一双熟悉的眼睛里时，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。

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，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，可那双眼睛，眼尾微微上挑，此刻正带着点被撞后的生理性泛红，定定地看着她。是王一博。

“对、对不起！”星阁慌乱地站直，手还捂在额头上，指缝里能感觉到皮肤发烫，“我没看到你……你怎么在这里？”

王一博没说话，只是微微低头，目光落在她的额角。他抬手，指腹轻轻擦过她发红的地方，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。星阁浑身一僵，那点微凉的触感从额头蔓延到脊椎，让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。

“红了一片。”他的声音隔着口罩传来，有点闷，却带着说不出的低哑，“撞疼了？”

星阁这才注意到他微微侧着头，左手不自然地抵着下巴——刚才她撞的，是他的下巴。“你、你没事吧？”她急忙问，眼里的歉意混着别的情绪，搅得心里乱糟糟的。

王一博轻笑了一声，那笑声很轻，却像羽毛搔过心尖。他放下手，指尖有意无意地蹭过她的脸颊：“我没事。”

他的目光太沉，带着点探究，又有点说不清的纵容，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，仿佛排练厅里的喧嚣都成了模糊的背景。星阁被他看得心跳失序，刚想移开视线，就见道具组的小周抱着一堆布料走过来：“星阁姐，你看这批……”

话没说完，小周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，突然识趣地闭了嘴：“我、我先放那边！”

空气瞬间变得尴尬。星阁往后退了半步，几乎贴到了舞台边缘。王一博却往前倾了倾身，隔着不到半臂的距离，他微微侧头，口罩蹭过她的耳廓，声音压得极低，带着点勾人的磁性：

“结束后，我们聊聊。”

温热的气息拂在耳后，星阁的耳朵“唰”地红了。她猛地抬头，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，那里面像盛着揉碎的星光，亮得让人移不开眼。

王一博没再说话，只是对着她极轻地勾了勾唇角，转身往排练厅后门走。黑色的身影很快融进阴影里，留下星阁站在原地，捂着发烫的额头和耳朵，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快要炸开。

结束后聊聊……聊什么？

她看着舞台中央的聚光灯，突然觉得，接下来的彩排，怕是很难专心了。

排练厅的人渐渐走光，最后一盏工作灯被关掉时，星阁才在消防通道口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。王一博已经摘了口罩，下颌线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，见她过来，往楼梯下方示意了一眼：“这边走，电梯里有监控。”

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，脚步放得很轻，只有鞋底蹭过台阶的细微声响。星阁攥着背包带，心里还记着刚才他那句“聊聊”，想问点什么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

直到走出剧场后门，晚风卷着桂花的甜香扑过来，王一博才放慢脚步，侧头看她：“方案通过了，恭喜。”

“谢谢。”星阁低头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，“其实……还要谢谢你之前提的分镜建议，资方很喜欢那个旋转镜头的设计。”

“是你自己做得好。”他的声音很淡，却带着笃定，“你的才华，不用靠任何人。”

星阁猛地抬头，撞进他认真的眼神里。原来他都知道——知道她刻意保持距离，知道她在顾虑什么。喉咙突然有点发紧，那些藏了多年的仰慕和近段时间的慌乱，好像都找到了出口。

“我不是……”她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疏远，却被他轻轻打断。

“我知道。”他笑了笑，眼尾的弧度柔和下来，“但有些话，确实该说清楚。”他顿了顿，声音放低了些，“晚宴那天，我不是随口说你眼睛亮。还有助理问方案的事，是我让他问的。”

星阁的心跳漏了一拍，指尖微微发颤。

“我对你的关注，不止是前辈对后辈。”他看着她，目光坦诚得让她无法闪躲，“但我知道你现在重心在舞剧上，所以不想给你添麻烦。”

路灯的光晕落在他睫毛上，投下一小片阴影，明明是直白的话，被他说出来，却带着种小心翼翼的温柔。星阁张了张嘴，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。

沉默在晚风中蔓延，直到远处传来粉丝的尖叫，两人同时往阴影里退了半步。王一博看了眼腕表：“不早了，我送你回去。”

“不用了，我自己可以……”

“走路送。”他打断她，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坚持，却又放软了声音，“不远，就当散步。”

他把鸭舌帽重新戴好，帽檐压得更低，几乎遮住半张脸。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边缘，尽量贴着墙根，遇到迎面而来的路人，就默契地放慢脚步，等对方走远了再继续。有两次听到身后有讨论“王一博今天会不会来这边”的声音，他甚至直接拉着她拐进了旁边的小巷，直到确认安全才松开手——他的掌心温热，松开时，星阁的手腕还残留着一点温度。

一路走走停停，明明十几分钟的路，却像走了很久。到了星阁家楼下，她抬头看了眼亮着灯的窗口，轻声说：“到了。”

王一博“嗯”了一声，没动。晚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，露出那双在夜色里格外亮的眼睛。“今天……”他顿了顿，似乎在斟酌词句，“别想太多，好好准备彩排。”

星阁点头，刚想说再见，就听他补充道：“微信聊。”

他的声音很轻，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，像羽毛轻轻扫过心尖。星阁的脸颊有点发烫，匆忙说了句“好”，转身跑进了单元楼。

直到关上门，靠在玄关的墙上，她才敢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耳朵。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，她以为是他发来的消息，连忙掏出来看，却只是一条工作提醒。

她犹豫了几秒，点开和他的对话框——上次回复助理消息时存下的联系方式，对话框还停留在她那句“谢谢王老师关心”。

指尖悬在输入框上方，她打了句“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”，想了想，又删掉，改成“你到家了吗”。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，心跳突然变得很快。

十分钟过去，对话框没有动静。

半小时后，她洗完澡出来，手机屏幕依旧漆黑。

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，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。星阁坐在床边，看着那条孤零零的消息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硌了一下。

他是不是忘了？还是……被什么事绊住了？

她关掉屏幕，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，却怎么也睡不着。黑暗里，耳边反复响起他最后那句“微信聊”，还有他说这话时，眼里藏不住的笑意。

夜渐渐深了，手机始终没有亮起。

他说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