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山脚下分开那天，晨雾还没完全散，王一博的车先开出去时，星阁站在路边看了会儿，直到黑色车影拐过弯道，才被李川催着上了另一辆车。车门关上的瞬间，山风卷着松针的味道扑进来，她忽然有点恍惚——没办法，有临时的通告，只能这样安慰自己。

回到公司刚坐下，助理就抱着一摞报表放在她桌前，纸页边缘摞得不齐，像座歪歪扭扭的小山。星阁捏了捏眉心，点开电脑里的方案文档，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尾发涩。键盘敲得噼啪响，间或停下来翻报表核对数据，等反应过来时，窗外的天已经暗了半截，午休时间早过了。她从抽屉里摸出早上买的三明治，咬了两口就觉得噎，配着凉透的矿泉水咽下去，又低头盯着屏幕改方案里的预算明细，直到眼睛酸得要流泪，才抬手按了按眼角。

顺手点开朋友圈想喘口气，第一条就是闺蜜发的：“周一的咖啡是续命符，谁懂啊家人们”，配图是杯冒热气的美式，杯壁上还凝着水珠。星阁弯了弯嘴角，指尖点了个赞，手指往上划时，忽然顿住——王一博凌晨三点多发了条动态，是张练舞室的照片。

照片是对着镜子拍的，镜面蒙着层薄汗雾，能隐约看见他站在镜前的影子，穿件灰扑扑的连帽衫，帽子拉得很低。配文就一个字：“冲”。星阁盯着那个“冲”字看了好一会儿，好像能透过屏幕看见他练到脱力，却还是梗着脖子较劲的样子。她犹豫着敲键盘，删了又改，最后只发了句“注意休息”，发送键按下去时，心跳竟快了半拍。

没过五分钟，手机震了下，是他的回复：“嗯”。简单一个字，连标点都没有，星阁却莫名松了口气，好像那声“嗯”里，藏着他没说出口的“知道了”。

李川的朋友圈倒是准时，深夜办公室的落地窗照——窗外是CBD的霓虹铺成星河，窗内只剩他桌前一盏冷白台灯，键盘旁放着半杯凉透的黑咖啡，配文只简单一句“收工，明早见。”星阁看着照片里他顺手点了赞，没多留话。

倒是许默的动态让她愣了愣。她很少发朋友圈，都是仅三天可见，却发了她刚粘好假睫毛，眼尾还带着未化完的眼影，手机斜拍镜中倒影，配文“早班机赶妆，今天是民国大小姐的一天”。星阁盯着照片看了半晌，想起她在山上看王一博的样子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，有点闷。她没点赞，也没评论，只是默默划了过去。

最让人惦记的还是王一博。分开没几天，他要去当舞蹈导师的综艺就官宣了。星阁混在粉丝群里看到的，群里炸开了锅，有人发了官微的预告片链接，她点进去时手都有点抖。

预告片里他站在舞台中央，穿件简单的黑T恤，袖子卷到小臂，露出的手腕骨很明显。学员跳舞时，他没说话，就那么站着看，眉头微蹙着，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，眼神专注得厉害，连学员抬手时多晃了一下的动作都没漏过。点评时语速快，却句句戳在点子上——“这里发力不对，腰没稳住”“节奏卡错了，再试一次”，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来，带着点冷硬的认真。

粉丝群里刷起了“王导师好帅”的九宫格，星阁却把进度条拉回去，反复看他抬手示范的片段。他站在学员旁边，手腕轻轻一翻，胳膊带动着身体转了个圈，动作干净又利落，指尖划过空气时，连风都像被他引着走。

她忍不住笑出声，办公室同事看过来，她赶紧收了笑，低头盯着屏幕里的他——舞台上的他像束聚光灯，耀眼又凌厉，可私下里，却会因为这点小事不好意思。这两个样子叠在一起，让她心里软乎乎的。

只是他更忙了。

星阁晚上加完班，坐在地铁里翻手机，想跟他说“今天的广告商方案终于弄完了”，编辑好消息又删了，改成“忙吗？”。发送后把手机揣回兜里，地铁晃得人有点困，她靠着扶手眯了会儿，再拿出来看，屏幕还是黑的。

回到家洗漱完躺床上，已经快十一点了，对话框里依旧没回复。她裹着被子翻了个身，拿起手机又放下，心里知道他肯定在忙，却还是忍不住想——他现在在练舞吗？还是在排练？会不会饿了？

直到十二点半，手机才震了下。他发了条语音，背景里有隐约的音乐声，他的声音有点哑：“刚结束排练，才看到消息。你睡了吗？”

星阁赶紧回复：“还没，刚躺好。你刚结束？”

这次回复快了点，是文字：“嗯，准备回酒店。”

她盯着那三个字，手指敲：“那赶紧回去休息，别熬夜了。”

他回了个“好”，后面跟了个晚安的表情。

星阁把手机放在枕边，屏幕暗下去，房间里只剩窗外的路灯透进来的光。她蜷了蜷腿，想起之前吃醋的日子——那时候他回复慢一点，她就会胡思乱想，猜他是不是跟别人在一起，是不是忘了自己。可现在不一样了，她知道他累，知道他排练完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，却还是会腾出时间回她消息。

只是偶尔，看着对话框里那句“忙”，心里还是会空一下。她会想起在山上时，他不用看手机，不用赶时间，就坐在她旁边剥橘子，橘子汁溅到手指上，他还会凑到她面前让她看“沾到了”。那时候的时间好像走得很慢，慢到能数清他睫毛颤动的次数。

她悄悄叹口气，又赶紧摇摇头，把脸埋进枕头里。现在也很好啊，他心里有她，再忙，也会在排练间隙看一眼手机，会在收工后第一时间回她消息，会把她的话记在心里。这样就够了。

迷迷糊糊快睡着时，手机又震了下。她摸过来一看，是王一博发的：“刚到酒店，你快睡。”

星阁弯着眼睛笑了，回复：“你也快睡，梦里见。”

这次他没再回，大概是真的累坏了。她把手机调成静音，放在枕边，好像这样就能离他近一点，连呼吸都变得安稳了些。

周三下午，星阁正对着电脑核对活动流程，前台突然打电话上来，说有她的快递，是个印着陌生logo的硬纸板信封。她心里犯嘀咕，最近没买东西，踩着高跟鞋下楼时，指尖捏着信封边缘晃了晃，听见里面有卡片摩擦的轻响。

拆开才发现是张烫金门票，右上角印着“全国街舞大赛总决赛”的字样，座位栏写着“舞台侧区VIP”——那是离舞台最近的位置，能看清舞者每一个动作的发力点。门票底下压着张便签，是熟悉的冷硬字迹：“给你的。”末尾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摩托车，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寄的。

星阁捏着门票站在前台，指尖都有点发烫。之前随口跟他提过一句“想看现场街舞比赛”，没想到他记在了心上，还特意留了这么好的位置。她赶紧拿出手机想发消息道谢，又想起他白天要彩排，手指悬在屏幕上转了圈，改成：“收到啦，晚上见。”

晚上出发前，她在衣柜前站了快半小时。试了条杏色连衣裙，觉得太温柔，跟街舞现场的氛围不搭；换了件黑色短T恤配工装裤，又觉得太随意，怕坐在VIP区显得格格不入。最后翻出件藏蓝色露肩针织衫，搭了条高腰牛仔裤，化了点淡妆，特意把头发松松挽成低马尾，露出纤细的脖颈——她记得他说过，这样显得利落。

到场馆时，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队，粉丝举着各家战队的灯牌，说说笑笑地往里走。星阁跟着工作人员从侧门进去，穿过长长的走廊，听见里面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，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。走到座位区坐下时，舞台就在眼前，灯光晃得人眼睛发花，台下观众的欢呼声浪一波接一波，连地面都在微微震动。

她刚坐稳，灯光突然暗了下去，全场瞬间安静。紧接着，一束追光打在舞台中央，王一博穿着黑色背心配工装裤，带着队员从后台走了出来。他头发剪短了些，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，贴在皮肤上，侧脸线条在灯光下又冷又硬。看见他的那一刻，星阁攥着裙摆的手指紧了紧，心跳得比音乐还快。

比赛开始后，现场彻底炸了。各战队轮番上场，地板动作的“哐当”声、音乐的鼓点、观众的尖叫混在一起，热得人后背冒汗。星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舞台，看王一博的队员跳地板舞时，身体像拧麻花一样翻转，落地时稳稳当当；看他自己上场solo时，手腕快速旋转，脚步踩着鼓点切换，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，带着股不服输的狠劲。有次他跳完一个高难度动作，抬头往观众席扫了一眼，目光似乎在她这边停了半秒，星阁赶紧低下头，耳朵却悄悄红了。

最后一轮对决，是王一博战队和另一支老牌战队比拼。对方跳得很稳，动作整齐划一，台下不少观众都在喊他们的名字。星阁捏着拳头，手心全是汗，看见王一博站在队员中间，低声说了句什么——距离太远听不清，但能看见他拍了拍队员的肩膀，眼神里带着笃定。

轮到他们上场时，音乐突然变了，是首带着中国风的鼓点曲。队员们排开队形，有人拿出了折扇，有人脚下踩着京剧的台步，街舞动作里掺着太极的柔劲，刚柔并济，看得全场都屏住了呼吸。王一博站在最中间，最后一个动作是单膝跪地，手臂向上一扬，像要刺破夜空，灯光恰好在此刻亮起，照得他眼里闪着光。

“赢了！”旁边的观众突然站起来尖叫，星阁猛地回神，看见裁判举着打分牌，王一博战队的分数赫然排在第一。她一下子跳起来，跟着台下的人一起喊，声音都有点哽咽——她知道他们为了这场比赛，熬了多少个通宵，练到膝盖青一块紫一块，现在终于有了结果。

队员们抱在一起欢呼，有人激动得哭了。王一博站在中间，嘴角终于扬起来，露出一点笑，却不像平时那样腼腆，而是带着骄傲和释然。主持人递给他话筒，让他说几句，他接过话筒，先喘了口气，声音有点哑，却很清晰：

“谢谢我的队员，这段时间辛苦了。”他顿了顿，抬头看了眼台下，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灯牌，又转回来看着身边的队员，“也谢谢所有喜欢街舞的人。街舞不是小众的东西，它有自己的力量，有我们中国人的风格。”

说到这里，他握紧了话筒，声音提高了些，带着股少年人的锐气：

“今天站在这里，我想说——中国街舞，牛X！”

话音刚落，全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。星阁站在舞台边，看着他被队员簇拥着，灯光洒在他身上，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。她笑着抬手抹了抹眼角，心里又热又软——这就是她喜欢的人啊，在舞台上永远发光，永远为自己热爱的东西拼尽全力。

场馆里的人潮还在慢慢往外涌，星阁被挤在中间，手里还攥着那张印着舞台侧区VIP的门票，纸角被捏得发皱。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两下，她赶紧腾出一只手掏出来，屏幕上“王一博”三个字亮着，旁边还跟着个小摩托车的备注头像。

第一条消息很简单：“庆功宴估计要到后半夜，你别等我了，先回去休息。”

星阁指尖在屏幕上敲，刚打完“好，你们玩得开心”，还没来得及发，第二条消息就弹了出来。是张截图，黑底的电子票上印着亮黄色的赛车场LOGO，座位栏写着“主看台VIP区第3排”，日期清清楚楚标着三天后——正是他说的比赛日。

紧接着是他的文字：明天一早要去赛车场练车，连着两天，大后天正式比赛。票给你留了张，主看台看得清楚，连过弯时的车辙都能看见。”

星阁盯着那张截图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边缘。主看台第3排，是离赛道最近的位置，上次他跟她提过，说那里能最直观地感受到摩托车冲过去时的风，连引擎的轰鸣都带着震感。他居然记得。

还没等她回，他又发来一条，语气比刚才松快了些，带着点刚打完胜仗的微醺似的：“要是你有空，就来。我想冲线的时候，第一眼能看见你在台下。”

这句话后面顿了顿，又补了句：“没空也没关系，别硬凑时间。忙完了就在家等我，我比完赛洗个澡就回去，给你带上次说的那家香酥鸭。”

周围有人撞了下她的胳膊，星阁晃了晃才回神，低头看手机时，嘴角已经忍不住往上扬。她能想象他发消息时的样子——大概是刚从庆功宴的喧闹里挤到角落，后背还沾着队员闹着喷的彩带，手指在屏幕上打字，可能还被旁边人喊了句“博哥发什么呢笑成这样”，他会含糊应一声，指尖却把“第一眼看见你”那几个字又检查了遍才发送。

她赶紧回，先甩了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表情包，再打字：“有空！当然有空！我这就把那天的事全推了，一定去。”

想了想又怕他练车太拼，赶紧补了句：“不过你练车别硬撑，我去是看你赢，不是看你带伤回来的。要是累了就歇会儿，我在台下等多久都没关系。”

消息发出去，过了快十分钟才收到回复。他回了个“嗯”，后面跟着个少见的比耶小表情，大概是被庆功宴的气氛烘得松快了，连表情包都带着点孩子气。星阁盯着那个小表情笑了半天，把电子票截图存进相册，又特意设成了手机壁纸。

往地铁站走时，晚风卷着秋意吹过来，她攥着手机贴在胸口，能感觉到屏幕的温度。脑子里已经开始想三天后要穿什么——不能太显眼，毕竟是公众场合，可又想让他能一眼看见自己。或许穿那件他上次说好看的白衬衫？再扎个高马尾，像他说的那样“利落”。

走着走着，又忍不住笑出声。好像已经听见了赛车场的引擎声，看见他戴着头盔，往主看台望，目光扫过一排排人，最后落在她身上，眼睛弯了弯。

他说，想第一眼看见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