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冬的林子里没有纳塔的热风，只有裹着冰碴的风，顺着衣领往骨头缝里钻。倾末缩着脖子，把空了的兽皮袋往怀里又塞了塞，那点残存的暖意早就被寒气吸光了，只剩下粗糙的皮革摩擦着冻得发僵的皮肤。
她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。连袋子内壁的油星都被她舔得干干净净。饥饿像只爪子，白天抓着她的胃，夜里就攀着喉咙往上爬，让她连打盹都不得安生。林间偶尔闪过几只灰兔的影子，可她没有武器，连奔跑的力气都快没了，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活物消失在灌木丛里。
就在她头晕眼花，几乎要栽倒在雪地里时，那缕烤肉的香气毫无预兆地飘了过来。
不是幻觉。倾末猛地抬起头，鼻尖翕动着，循着那股混杂着油脂与炭火的味道拨开蕨类植物。视线穿过稀疏的枝桠，落在那片被帐篷占据的空地上时，她的心跳漏了一拍——烤架上那半块泛着油光的肉，像在黑暗里亮起的灯，瞬间攫住了她所有的注意力。
愚人众的徽记在帐篷上若隐若现，蓝衣士兵的身影在树影里沉默地伫立。倾末的脚步本能地往后缩了缩，纳塔那些戴面具的人留下的印象不算好，他们总是沉默地搬运着什么，偶尔路过他们的时候，那个红色拿铳枪的人，总是会说一句“优先火烤”。
可胃里的绞痛实在太剧烈了，那半块肉的香气像根无形的绳，牵着她的脚，一步一步往前挪。
管不了那么多了。
她像头被饿疯了的小兽，猛地扑过去，指尖刚触到烤肉温热的边缘，牙齿就已经咬了下去。焦脆的外皮裂开，带着烟火气的肉汁在口腔里炸开，烫得舌尖发麻，却让她更加疯狂地吞咽。平时她最在意的形象，现在她却顾不上，生怕浪费一星半点。
“哪里来的野东西？！”
一声怒喝惊得她浑身一僵。嘴里还塞着没嚼完的肉，抬头就看见几个士兵已经拔刀站起，刀刃反射着林间漏下的微光，像淬了冰的寒气，直直刺过来。
倾末的大脑一片空白，只剩下“完了”两个字。她甚至能想象到刀刃划破皮肤的痛感，就像在纳塔时，被火山岩碎片划伤的灼热。她下意识地缩起身子，闭上眼睛，等待着那一下重击。
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落下。
“等等。”
一个清冽的女声插了进来，像冰融雪化时的第一滴水，带着点不真切的温和。
倾末犹豫着睁开眼，看见人群后走出来个身影。浅蓝色的长发藏在兜帽里，她手里提着盏冰灯，随着脚步轻轻晃动，散发着柔和的蓝光，将她的侧脸映得像被月光洗过的玉。
是冰莹术师，她记得之前去蒙德雪山的时候见过她们，但是眼前这位貌似着装更加华丽点。
这是…捅了愚人众的窝吗…
“看她的样子，”
冰莹术师的目光落在倾末沾满泥污的衣服和冻得发紫的嘴唇上，冰灯的光在她眼底漾开细碎的涟漪。
“是从南边逃来的吧。”
“可是，副官大人。”旁边的士兵皱着眉，手还按在刀柄上。
“万一她是……”
“她能做什么？”
冰莹术师轻轻摇头，语气里没什么波澜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。她转头对那士兵说:“把剩下的肉拿过来。”
士兵愣了愣，终究还是依言取下烤架上的肉，用干净的布裹了递过去。冰莹术师接过来，蹲下身放在倾末面前，指尖碰到肉时，冰晶般的蓝光闪过，大概是用元素力去了去余温。
“慢点吃。”她的声音很轻，像落在雪上的羽毛。
“没人跟你抢。”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