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自生自灭”四个字像块冰，砸在倾末心上。她望着帐篷顶的破洞，外面的风雪正紧，在这荒无人烟的雪原上，这四个字和“等死”没什么两样。

她忽然笑了，笑得牵扯到后背的伤口，疼得眼眶发红:“倒也……算是他的风格。”

“你别这样。”

士兵连忙从背包里掏出个水壶，拧开盖子递过来。

“喝点水吧，我带了伤药，等下再给你换一次。”

倾末接过水壶，温热的水流过喉咙，才算缓过点劲来。她看着士兵忙碌的身影，突然想起什么：“你为什么会在这里？他们没带你走？”

士兵的动作顿了顿，脸上泛起点不好意思的红：“我……我留下来了。”

他挠了挠头，“当时我被困在岩石下，是你救了我，当时另外两个人跑回去找救兵的时候，我就想过散兵大人肯定不会来救我的，我们这些小兵的命在他眼里如同草芥一般，所以你这份情，我得还。”

倾末愣住了，她想起当时散兵那句“死了便死了。”令她大为震惊，一个人命被他说的如此轻松。

“傻小子。”

她低声说，眼眶却有点热，“跟着大部队走才安全，留在这里陪我送死吗？”

“不是送死。”

士兵挺直了腰板，认真地看着她，“我叫凡斯。以后我护着你，肯定能走出这片雪原。”

倾末这才仔细打量他。凡斯确实长得俊，眉眼清秀，鼻梁高挺，只是常年在户外活动，皮肤是健康的麦色，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颗小小的痣，算不上顶帅，却透着股干净利落的英气。

她忍不住笑了，这一笑又扯到伤口，疼得“嘶”了一声。

凡斯连忙扶住她：“别动，我给你换药。”他小心翼翼地解开她背上的布条，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。

“忍忍，药有点凉。”

药膏抹在伤口上，先是一阵刺痛，接着便泛起暖意。倾末靠在被褥上，看着凡斯专注的侧脸，听着帐篷外呼啸的风雪声，心里忽然涌上股奇怪的滋味——有委屈，有后怕，还有一丝……久违的安稳。

原来自己的一个举动，真的会被人记在心上。原来在这冰冷的冻土上，真的有人愿意为她停下脚步。

“凡斯。”她轻声喊他。

“嗯？”凡斯抬头看她。

“谢谢你。”倾末看着他眼里跳动的火光，认真地说。

“但别傻了，等我好点，我们就分开走。你回你的基地，我……”

她顿住了，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。故乡早已被深渊吞噬，愚人众的营地容不下她，空和派蒙的踪迹…看样子是回蒙德了吧，但如今昨天那一出，怕是容不下她了。

凡斯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，只是把烤热的麦饼掰成小块，递到她嘴边：“先吃点东西，有力气了才好想以后的事。”

倾末看着他递过来的手，指关节上还有未愈合的冻疮，却稳稳地托着那块麦饼。她张开嘴咬了一小口，温热的麦香在舌尖散开，混着点柴火的烟火气，竟让她觉得，这至冬的雪原，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。

帐篷外的风雪还在继续，但帐篷里的火堆噼啪作响，映着两张年轻的脸。一个在慢慢咀嚼着食物，一个在安静地添着柴火，仿佛这茫茫雪原的孤寂与危险，都被隔绝在了帆布之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