仓库的木门吱呀作响，倾末拎着扫把站在门口，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她直皱眉。阳光从屋顶破洞斜斜漏进来，在地面投下光柱，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里翻滚，像被遗忘的时光碎屑。

她挥起扫把，灰尘立刻腾起一片白雾，呛得她捂住口鼻后退半步。金属废铁堆在角落，锈迹斑斑的齿轮和断裂的机械臂缠在一起，像堆扭曲的骸骨。

“刁难就刁难吧。”

倾末低声嘀咕，抡起扫把开始清扫。她知道散兵的性子，既然说了让整理仓库，定然会鸡蛋里挑骨头——与其等他挑错，不如干脆做得彻底些。

扫把划过地面，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，扬起的灰尘粘在发梢和衣领上，没多久就觉得喉咙发干。她扫到废铁堆旁，忽然瞥见墙角有个落满灰尘的水桶，旁边还斜靠着一把拖把。

“死散兵…”

倾末咬咬牙，拎起水桶去外面接了水。冰凉的水溅在手上，让她打了个寒颤，脖颈上的红痕却还在隐隐发烫。

拖把浸了水，沉甸甸的。她拖着拖把在地上来回蹭，可仓库地面全是凹凸不平的金属板，缝隙里嵌满了铁锈和灰尘，水一浇上去，反而搅成了浑浊的泥汤，越拖越脏。

“什么鬼地方！”

倾末看着自己脚边的泥渍，气不打一处来。她本来就憋着股劲，这会儿看着满地狼藉，只觉得散兵是故意折腾人。

怒火上头，她抓起拖把猛地往后一踹——想把这碍事的东西踢到一边，谁知拖把脚正好卡在金属板的缝隙里，她这一脚用力太猛，拖把杆瞬间弹了回来，“咚”一声狠狠砸在她额头上。

“卧槽你********”

倾末疼得眼冒金星，额头瞬间鼓起个包。她踉跄着连连后退，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，重重摔在地上。掌心擦过粗糙的地面，立刻传来火辣辣的疼。

她撑着地面想爬起来，低头一看，掌心被磨破了一大块皮，渗出血珠，混着灰尘，看着格外狼狈。

“这破厂中了什么邪，倒霉死了！”

倾末坐在地上，又气又委屈，抬手揉着额头上的包，眼泪差点掉下来。她这是图什么？放着凡斯家的好日子不过，早知道就不跟旅行者出来了，还要搁这留在这里受这份罪，也不知道旅行者现在咋样了，凡斯和凡蒂会来找她么？

就在这时，仓库门口传来脚步声。

散兵不知何时回来了，正站在门口，怀里抱着一叠记录册，目光落在她狼狈的模样上。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，紫色的眼眸像平静的湖面，看不出任何情绪，毕竟是个人偶，哪懂什么心疼或关切。

“在做什么？”

他的声音硬邦邦的，像块冰。

倾末抬头瞪他，额头上的包还在跳着疼，掌心的伤口也火辣辣的：

“拖地！拖你这破仓库！”

她指了指卡在缝隙里的拖把，又指了指自己额头。

“成这样了！”

散兵的目光扫过她额头上的包，又落在她渗血的掌心，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。但那情绪转瞬即逝，快得像错觉。

“笨手笨脚。”

他丢下四个字，走进来，弯腰捡起那把拖把，手指在缝隙里拨了两下，轻易就把卡住的拖把头取了出来。

他将拖把扔到墙角，视线重新落在倾末身上，没看她的伤口，也没问她疼不疼，只是说：

“这地被你越拖越脏，起来。”

语气依旧是命令式的，听不出半点温度。

倾末咬着牙，撑着地面想站起来，可掌心一用力就疼得钻心，刚抬起一半又跌坐回去。

散兵看着她反复几次都没站起来，忽然弯腰，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。他的指尖冰凉，力道却很稳，轻易就把她拉了起来。

在触碰到她胳膊的瞬间，他的手指顿了顿，似乎想说什么，但最终只是松开手，后退半步，拉开距离。

“去拿药。”

他指了指仓库外，

“医疗箱在控制室第一个柜子里。”

说完，他转身拿起地上的记录册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，仿佛刚才那个伸手拉她的人不是他。

倾末站在原地，看着自己渗血的掌心，又摸了摸额头上的包，忽然觉得有点奇怪。

这个人，虽然嘴上骂她笨手笨脚，却还拉了她一把。

她低头看了看掌心的伤口，怨气好像少了一点，但只有一点仅此而已。

她转身往仓库外走，去控制室拿药。掌心的疼还在，但心里那点因为倒霉而起的火气，却莫名消了大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