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偶

“那是…那是为了剧情需要！”

她梗着脖子强辩，却没注意到捆着的的绳子悄悄松了些。

登船时，海风卷着咸腥味扑过来。倾末扶着船舷往下看，港口的愚人众正将最后一批物资搬上来，远处的工厂轮廓在雾里渐渐模糊。她忽然有点恍惚，好像昨天才被抓到这里，今天就要被带往完全陌生的国度。

“怕了？”

散兵不知何时站到她身边，手里还拿着那本《我在愚人众的限时打工生活》。他翻到某一页，用指尖点了点。

“这里写着‘只要跑得够快，执行官的鞭子就追不上我’——你的勇气呢？”

倾末一把拍开他的手：“要你管！你捆着我，我也能跑！”

“哦？”

他挑眉，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，强迫她抬头看他。

“船上就这么大地方，你打算往哪跑？跳进海里喂鱼？”

他的指尖微凉，眼神里带着惯有的戏谑，却又藏着点说不清的东西。倾末被他看得心跳漏了一拍，猛地别开脸：

“反正…反正比被你逼着念小说强！”

散兵低笑一声，收回手，将书丢到一边。船缓缓驶离港口，他靠在栏杆上，望着逐渐远去的海岸线。

倾末无语地瞥了眼靠在栏杆上的散兵，海风把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，侧脸对着落日余晖，那姿态摆得，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演什么悲情男主独倚船舷望故乡。

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：这人怕不是把自己当话本里的清冷贵公子了？

手腕忽然一松，她低头才发现麻绳不知何时被解开了。也是，这船就这么大，跳海喂鱼都嫌水凉，跑确实跑不了——真是上了贼船没跑头。

百无聊赖地在甲板上晃了两圈，她看见角落的木箱上堆着几本旧书，索性拖了个箱子坐下，随手抽了一本翻起来。

最上面那本封面画着个提线人偶，眼眶空洞地望着天，书名《人偶坞规》四个字透着股诡异的寒气。

鬼使神差地，她翻开了书页。

故事里的人偶没有感情，像块没有温度的铁。被M岛岛主捡回去后，当成武器打磨，教他挥刀，教他杀戮，教他如何成为最锋利的刃。

两岛开战时，他果然成了所向披靡的利器，可最后，他却挥刀砍向了M岛主，又杀了N岛主，在漫天火光里消失，再也没人见过。

“搞什么啊……”

倾末吸了吸鼻子，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，砸在书页上晕开一小片墨迹。这人偶明明没做错什么，却被当成工具耍来耍去，最后连个能去的地方都没有……

“看什么鬼东西，哭成这样。”

散兵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，倾末吓了一跳，慌忙用袖子擦脸，却把眼泪抹得更花。她举着书抬头，眼眶红红的：

“你看这个！”

散兵皱眉扫了眼封面，没接，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：

“闲得慌？”

“不是啊！”

倾末把书往他面前凑了凑。

“散兵大人，你觉得人和人偶有什么区别？”

散兵的脚步顿了顿，眼神沉了沉，语气带着惯有的嘲讽：

“区别？人会冷，会饿，会无聊到问这种蠢问题。”

“那……”

倾末吸了吸鼻子，指着书里的句子。

“人会饿，人偶也会吗？”

空气突然安静下来。

海风卷着咸腥味掠过甲板，散兵的目光落在书页上“人偶”两个字上，又转回来看着她泛红的眼眶，嘴唇动了动，却没说出一个字。

这些话，他说不出口，也不知道该怎么说？

“问这个干嘛。”他别开脸，声音硬邦邦的。

“看书看傻了？”

倾末看着他紧绷的侧脸，忽然觉得，这人偶和书里的好像又不太一样。

倾末知道散兵是人偶还是当时阿耶尔告诉她的，说整个愚人众都知道散兵大人并非人类。

让倾末最好不要跟散兵大人打感情牌，因为这人没有感情！！！

她把书合上，小声嘟囔：

“就是觉得……人偶也挺惨的。”

散兵没说话，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在甲板上微微晃动，像个找不到归宿的魂。

散兵大人…

应该……不会像书里那样，最后一个人走吧？

她偷偷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