船身刚撞上至冬码头的冰层,倾末就被寒风灌得一缩脖子,比船上的夜风冷十倍,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子。
她刚想搓搓手,手腕突然一紧,低头就看见散兵手里捏着根细麻绳,正利落地往她腕上绕。
“喂!你又来!”
倾末挣了挣,绳子却越捆越紧。
“都到你地盘了,还怕我跑?”
散兵没回头,指尖把绳结拽得死死的,另一端缠在自己手腕上,像牵着只闹脾气的小动物:
“你都说了是我的地盘,那我想怎样就怎样。”
“啊啊啊啊啊!!!!!”
倾末气鼓鼓地跟着他下船,刚踏上积雪就打了个趔趄,幸好被绳子拽了一把才没摔。
码头的积雪没过脚踝,每走一步都咯吱响,远处的愚人众士兵早就列好队,黑色制服在雪地里格外扎眼。
“恭迎执行官大人回来!”
士兵们齐声行礼,声音震得雪粉从屋檐上往下掉。倾末被这阵仗吓了一跳,下意识往散兵身边躲了躲,却被他用胳膊肘轻轻顶了下:
“没见过世面的东西。”
她撇撇嘴,却还是挺直了点脊背,毕竟被捆着已经够丢人了,总不能再露怯。
士兵们的目光在她和散兵相牵的绳子上打转,好奇却没人敢多问,只有领队的士兵上前一步:
“大人,现在返回基地吗?”
“嗯。”散兵点头,牵着倾末往基地走。绳子的长度刚好,她只能跟在他身后半步远,看着他踩在雪地里的脚印,忽然觉得这人偶连走路都带着股冷硬的劲儿。
愚人众基地是钢铁建筑群,灰色的墙体覆着厚雪,烟囱里的白烟很快被风吹散。
刚走进第六席专属的区域,倾末突然瞥见走廊拐角处的身影,眼睛瞬间亮了:“阿耶尔?”
阿耶尔正抱着文件走过来,听见声音抬头,看到倾末时手里的文件差点掉在地上:
“倾末?你……你还活着?”
她快步走过来,先向散兵行了个礼,随后目光落在倾末腕上的绳子,又看向散兵,眼底满是震惊:
“大人,当初您把她留在冰原……我还以为她已经……”
“她是愚人众的叛徒,哪有那么容易死。”
散兵的声音冷下来,故意加重了“叛徒”两个字。
“这次带回来,是让她赎罪的。”
倾末愣了愣,刚想反驳,就被散兵用眼神制止了,阿耶尔的脸色白了白,却还是很快恢复了平静,恭敬地颔首:
“是,大人。那倾末的住处……”
“安排在我隔壁吧,省的她总想打心思逃跑。”
散兵说完,牵着倾末往走廊深处走,没再看阿耶尔。倾末回头望了眼,正好撞见阿耶尔望着散兵背影的眼神,有担忧,有在意,还有点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。
“你干嘛说我是叛徒?”
进了走廊,倾末忍不住小声问,手腕被绳子勒得有点痒。
“明明是你抓我来的!”
“你不是叛徒是什么?当初是谁帮助旅行者跑跑?”
散兵侧过头,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。
“在愚人众,只有‘赎罪’的理由,才能让你安全待着。”
倾末愣住了,看着他冷硬的侧脸,她没再说话,乖乖跟着他走到房间门口,看着他解开绳子,把钥匙递给她:
“房间里有暖炉,自己生火。有事……别随便乱跑,找阿耶尔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倾末接过钥匙,推开门,房间里果然有个小小的暖炉,窗边还摆着张书桌,比她想象的整洁。
她回头想跟他说谢谢,却见他已经转身进了隔壁,看样子应该是他的办公室。
黑色的衣摆扫过门槛,没给她多说话的机会。
刚关上门,门外就传来脚步声,是阿耶尔,她抱着一床厚被子走进来,脸上带着温柔的笑:
“倾末,冷不冷?我给你多拿了床被子,至冬的晚上特别冷。”
“谢谢阿耶尔姐姐。”
倾末接过被子,心里暖暖的。
阿耶尔帮她把被子铺好,犹豫了一下,还是小声问:
“大人……没为难你吧?”
“没有,就是……总跟我吵架。”
倾末笑了笑,没提绳子的事,也没说散兵偷偷护着她的话。
阿耶尔看着她,轻轻叹了口气:
“你好好待着,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。”
阿耶尔拍了拍她的肩膀,转身走了。
倾末坐在床边,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,手里还捏着那把铜钥匙。
算了,待着就待着吧,至少,有个口是心非的人偶,还有那温柔漂亮阿耶尔姐姐,应该不会过于无聊,只不过就是这么匆匆,凡斯那边,不知道怎么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