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弯腰，把那碗汤倒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，动作干脆利落，没有半点犹豫。

对他来说，任何可能让他“分心”的东西，都该被清理掉，包括一碗热汤，也包括别人的心意。

只是他没发现，刚才倾末蹲在暖炉前添火时，他的目光在她侧脸上停留的时间，比平时看任何文件都要久。

倾末刚回到房间，还没来得及把暖炉的火再拨旺点，门外就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。

她以为是阿耶尔又来送点心，趿拉着鞋就开了门：“阿耶尔姐姐，今天不用给我……”

话没说完，就见阿耶尔站在门口，脸上没了平时的温柔笑意，手里也没抱点心，反而捏着个空托盘，指尖泛白。

“倾末，”

阿耶尔的声音有点轻，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。

“刚才……你去大人的办公室了？”

倾末愣了愣，点头：

“对啊，我看他三天没出来，就进去看看……怎么了？”

“你进去多久？”

阿耶尔追问，目光落在她脸上，带着点复杂的情绪。

“进去之前，敲了几遍门？”

“诶？十几遍吧…没人应我就推开门进去了，待了大概，半刻钟？”

倾末没多想，随口答道，可看着阿耶尔越来越沉的脸色，忽然觉得不对劲。

“怎么了啊阿耶尔姐姐，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？”

阿耶尔攥着托盘的手紧了紧，声音低了些：

“你不知道吗？大人的办公室，除了他允许的人，谁都不能随便进，你就这么推门进去，他没骂你？”

倾末这才恍然大悟，难怪刚才散兵虽然语气冲，却没真的发火，原来换了别人，早就挨骂了。

她挠了挠头：“好像……是没骂我，就问我谁让我进来的。”

这话一出，阿耶尔的脸色更白了。她想起刚才路过茶水间，听到下属们议论“倾末小姐没敲门就进了大人办公室，还待了好一会儿”，当时她还不信，现在看来，是真的。

自己小心翼翼守着他的规矩，连敲门都不敢多敲一下，可倾末却能随便推门进去，还没被训斥……为什么？

阿耶尔看着眼前的倾末，忽然想起散兵把她带回来时，用绳子牵着她。

想起他对外说倾末是“叛徒”，却把她安排在自己隔壁房间。

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，突然从心底冒出来，像藤蔓一样缠紧了她的心脏。

“没什么。”

阿耶尔勉强笑了笑，把空托盘往身后藏了藏。

“就是提醒你，大人不喜欢别人随便进他的办公室，下次记得先等他应声。”

“哦，好。”

倾末点点头，没看出她的不对劲。

“对了阿耶尔姐姐，刚才我在办公室看到你送的汤了，散兵他……”

“我还有事，先去忙了。”阿耶尔打断她的话，匆匆往后退了两步。

“你好好待着，有需要再找我。”

说完，她转身就走，脚步比平时快了很多，连托盘晃动的声音都透着点慌乱。

倾末站在门口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，心里有点纳闷——阿耶尔姐姐怎么怪怪的？

她关上门，走到窗边，看着外面，忽然想起刚才阿耶尔的眼神。

那眼神里，除了担心，好像还有点别的什么，像害怕，又像……嫉妒？

倾末拍了拍自己的脑袋，觉得是自己想多了。阿耶尔姐姐那么温柔，怎么会嫉妒她呢？

可她没看到，走廊尽头的拐角处，阿耶尔靠在墙上，手里的托盘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
她盯着散兵办公室的方向，眼底满是迷茫和不安。

那个连她都不能随便靠近的人，为什么会对倾末不一样？

这种不一样，是不是意味着，她一直守着的那些心意，从倾末来这里的一开始，就没机会了？